第十四章 容華若桃李(上)(1 / 2)

永明十一年二月,大齊蕭太子病逝,齊帝大慟,悲極病倒,下詔以袞冕服為其入殮,諡號文惠太子,安葬於崇安陵。並封文慧太子長子,南郡王蕭昭業為皇太孫,付諸國事,二皇子竟陵王蕭子良輔之。時,朝野頗有微詞,以為南郡王年幼,難當大任,當以竟陵王為皇太子。齊帝隻作不聞。

其時,儲君之位新替,皇上龍體欠安,朝野上下難平,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各路流言明暗糾纏。齊帝登基後的清明統治所維持的穩定局麵,眼見要被打破。

虎踞於大齊以北的魏國,乃是鮮卑族所統治的政權。其主拓跋宏文韜武略,為政以來勵精圖治,百官恪盡職守,邦內民生安穩。北地遊牧,身材魁梧,弓馬善戰,一直是齊朝的心腹大患。

而今,數騎快馬絕塵而來,將一則十萬火急的軍情送入皇城之中——拓跋宏親詔各地,舉國戒嚴,不日便要率軍南伐。

齊國內外交困,急詔征兵,嚴守邊防,以拒北夷。

與此同時,建康城外,並排而立兩匹轅馬正不耐煩地踢著蹄下的黃沙。暮冬時節,路上的雪漸漸化開,寒風依舊刺骨凜冽。厚實的裘衣抵擋住冬天的寒意,皇城門下的話似怎麼也說不盡,交握的手貪戀著掌心的溫存,一時竟像那舒展開來的畫卷,別有一番離別之美。

他說,他如今頂著皇太孫的名頭,恁多雙眼睛盯著,行事不夠便宜,不如由她前去南郡,派幾個得力的門客出麵,將父王生前的武將文臣好生安撫籠絡,以備日後。

她雖是點頭應承,卻不由得憂心,鮮卑方欲侵犯我大齊領土,他便教她離京往南,難道是存了萬一之心?大概是她多慮了罷,畢竟早在文惠太子尚為南郡王之時,在該地培植了許多舊臣部下。今番欲將他的勢力完全化為己用,必得恩威並施,懷柔安撫。天下之大,能叫這班舊屬名正言順而不引人生疑的聚集之地,唯有故土。她若去了,好歹有太孫妃的名號在上,就算不露麵,也顯見誠意。

“南郡天氣暖些,事辦完了,就多呆些時候,待入夏了再回來罷。”

“莫不是你早已金屋藏嬌,巴不得我在外,免得壞你的好事?”何婧英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嗔笑道。

“你啊!”蕭昭業皺了皺鼻子,輕笑,“吃醋的模樣倒是好看。”

“若府中真的添了一位佳人,我自會迫不及待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欣賞。屆時一不小心帶倒了個醋壇子甚麼的,也是情理之中。”女子撅撅嘴,模樣甚是嬌俏。

蕭昭業笑著,抬手剛要摸摸她的腦袋,卻見一頭齊整的盤髻,終是不忍心下手,隻有不甘地縮回手來,改為輕拍肩頭。

“不過話說回來了,”她斂了玩笑神色,“我此去帶上屋裏一幹丫頭也就是了,吳妹妹偏偏被安排著隨行,不要說這不是你的意思??”

“怎麼就吳妹妹了?”蕭昭業輕刮女子的鼻頭,“那些陳年舊事還記著她做甚麼?她現在就是浣衣房的一個婢子,與你同行自是伺候你的。不過你猜得沒錯,這的確是我的意思。畢竟四叔的事,她也是代人受過,冤枉得緊,我想著你此行不若就將她留在南郡,供她一生衣食無憂也就是了。”

“是是是,好歹她服侍王爺一場,我這個做姐姐的自不會虧待於她。”女子板著個臉,似乎真的生氣了。

“生氣了?我都放心將她放在你手裏,任你發落了,你也該知道我對她再沒有半分私情。”蕭昭業見勢,忙扯開話題,扭頭喚道:“馬澄,你過來。”

馬澄打點好奴仆乘坐的車馬後,即垂手立於兩丈外的馬車邊靜候,聞言,應聲走上前去。

“他叫馬澄,是我們府上的門客,才華橫溢、辦事周全。此番前去南郡,你有甚麼事,可放心交由他。”

何婧英抬眸望向那俊秀麵龐,忽而掩唇笑道:“我還想著怎麼這麼眼熟。他,我原是見過的,就在兩年前,你困在東宮中那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