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
……
這間屋子就鬥大塊地方,這活生生的人又能往哪裏藏?陸將軍惱羞成怒地死死瞪著座上的馬澄,卻又無計可施。猛然間,他醒悟過來,一拍腦門——
“暗道!暗道啊!給我搜,牆上地下,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軍士得了命,當下四散開來,沿著室內的屋牆一點一點敲敲看看起來——鬱林王詐死逃逸乃是引得皇上震怒的大事,誰不想借此事立功?
陸將軍叉腰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左右掃視著,定格在了馬澄身後的畫框上。他挑了挑眉,暗黃的眸色中閃過一道昏暗的光,快步走上前去。
“馬大人!請你起來!”陸將軍粗著嗓子道了聲,不等馬澄回話,便霸道地將他手邊的茶幾往外一拖。
“陸將軍!”馬澄的臉色一黑,真的動了肝火,“你我同朝為官,怎可如此失禮!”
“究竟是誰失禮,等抓到了賊人,皇上自有定奪!”陸將軍冷笑了一聲,伸手抓住了那幅青鬆圖的裱框……
“此乃陸探微陸先生的遺作,馬某千金求得!”馬澄返身按住畫框,怒目而視,“但有損壞,陸將軍來賠?”
這位陸將軍愣了一愣,一隻手懸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此番搜查馬府的確是聖上的旨意,哪怕告到金鑾殿上他也有人撐腰。可是若真的失手弄壞了這價值千金的什麼畫,賠……隻怕是賠不起的。
正當陸將軍的腦子裏天人交戰之時,馬澄的額上同樣沁出了冷汗——那條密道通往府外,大步疾行也需要一刻鍾的時間方能走完。他們帶著嬿兒,少說也要花上兩刻鍾。換而言之,至少要拖住這幫人一刻鍾,他們才能順利脫逃。
一番權衡利弊之下,陸將軍咧嘴一笑:“所以說,馬大人你速速放手,免得拉扯之中損了寶畫。我陸某不是粗俗之人,與這陸探微也算是個本家。若這畫後沒有甚麼機關暗道,那我就給馬大人你賠個不是……可若是有些甚麼,隻怕……”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裱框一掀,期待著見到一條密不透風、深不見底的暗道霍然而現……然而,這幅畫卻是牢牢地固定在了牆體之上,紋絲不動。
畫一定有古怪!陸將軍恨不能將畫框鑿穿、一探究竟,可終究憚於方才馬澄所說一畫千金雲雲,不敢動手。
“你,過來!”隨手一指,喚來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兵,“把這幅畫移開!”
小兵領了命,就要上前動手。
馬澄板著張臉:“我還是那句話,但有損壞,照價賠償。”
小兵的步伐停滯了片刻,待看見將軍麵上肯定的神情後,又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
馬澄眼風掃過,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士卒正擺弄著牆上的裝裱紋飾,仔仔細細地查探著密道的入口。
一刻鍾。拖住他們一刻鍾又豈是易事?
馬澄穩住心神、審時度勢——撬開畫框、發現密道隻是時間問題,關鍵就在於這點時間能否容他們三人全身而退。此刻若容這些兵士肆無忌憚、放肆胡來,隻怕……
“住手!”
陸將軍和小兵、乃至一屋子軍士都直直地望向這聲怒吼的源頭——這百無一用的書生也會發威?是了,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病貓?
陸將軍揉了揉自己的半邊耳朵,嘲諷地一笑:“馬大人,怎麼?你這是想要違抗聖令,妨礙公務?”
隻是質問尚未傳入馬澄的耳畔,他便遽然站起,將愣在原地的小兵猛地一推搡,趁勢奪過了他的佩刀,搶在青鬆圖前,喝道:“這幅畫乃是我傾盡家財求來的,斷不容爾等染指!”
“好一個守財奴!”陸將軍鼻子出氣,輕蔑地“哼”了一聲。
等等,不對勁!這幅畫……他……
“都給我過來!這幅畫有問題!”陸將軍氣急敗壞地吼著,“把他拖開,鑿畫!”
“我看誰敢!”馬澄拔出手中的長刀,怒喝道。
長刀閃著駭人的銀光,衝在前頭的兵士齊齊止住了步——雖說這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可將軍隻吩咐將她拖開。當真動起手來,不小心將他砍上一刀,或是被他砍上一刀,都不是好玩的。不若讓旁邊的人先上去製住他再說……
結果,一整個半包圍圈頗有默契地定在了原地。
陸將軍頓時暴跳如雷:“你們……你們都給我上!”
在這一聲怒吼的威懾下,幾個有膽色的舉著明晃晃的長刀衝了上去。馬澄握著刀柄的手心滲出了汗……
他知道刀劍無眼,所以他從不拿刀。
他知道孤掌難鳴,所以他曲意逢迎。
他知道一心難求,所以他飲鴆止渴。
他知道,他攔不住這些人,但是這一次,他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