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說話範本(14)(1 / 2)

講到這裏,我們大概可以得一個結論了。女權運動,無論為求學運動,為競業運動,為參政運動,我在原則上都讚成;不惟讚成,而且十分認為必要。若以程序論,我說學第一,業第二,政第三。近來講女權的人,集中於參政問題,我說是急其所緩,緩其所急。老實說一句:現在男子算有參政權沒有?說沒有嗎?《約法》上明明規定;有嗎?民國成立11個年頭,看見那一位男子曾參過政來?還不是在選舉人名冊上湊些假名,供那班“政棍”買票賣票的工具!人民在這種政治意識之下,就讓你爭得女子參政權,也不過每縣添出幹把幾百個“趙蘭、錢惠、孫淑、李娟……”等等人名,替“政棍”多弄幾票生意!我真不願誌潔行芳的姊妹們,無端受這種汙辱。平心而論,政治上的事情,原不能因噎廢食,這種憤激之談,我也不願多說了。歸根結底一句:無論何種運動,都要多培實力,少作空談。女權運動的真意義,是要女子有痛切的自覺,從知識能力上力爭上遊,務求與男子立於同等地位。這一著辦得到,那麼,競業參政,都不成問題;辦不到,任你攪得海沸塵飛,都是廢話。

諸君啊!現在全國中女子知識的製造場,就靠這十幾個女子師範學校,諸君就是女權運動的基本軍隊。莊子說得好:“水之積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諸君要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又要知道想盡此責任,除卻把學問做好,知識能力提高外,別無捷徑。我盼望諸君和全國姊妹們,都徹底覺悟自己是一個人,都加倍努力完成一個人的資格,將來和全世界女子共同協力做廣義的人權運動。這回運動成功的時候,真可以歡呼人權萬歲了!

2.哲學與人生——胡適層層剝筍的思想闡述

胡適(1891~1962),中國知名學者、杜威的學生,其思想方法和人生觀等深受老師實用主義的影響。曾提倡道德革命和文學改革,主張以科學的態度解決人生觀問題,強調假設對於治學方法的重要性,是新文化運動的著名人物。著有《實驗主義》、《演化論與存疑主義》、《先秦名學史》等。

1923年10月11,胡適在上海商科大學佛學研究會上作了題為《哲學與人生》的演講。他由“什麼叫人生”,講到“什麼叫哲學”;由哲學與人生的關係,深入到“人生的意義”及其探究方法與態度的闡述。猶如層層剝筍,步步深入。加上運用定義,舉例說明,由具體到抽象的思辯,使思想闡述得條條是道,且有血有肉、豐滿結實,顯示了這位學者嚴謹有序、簡明通俗的論說風格和邏輯藝術。前次承貴會邀我演講關於佛學的問題,我因為對於佛學沒有充分的研究,拿淺薄的學識來演講這一類的問題,未免不配;所以現在講“哲學與人生”,希望對於佛學也許可以貢獻點參考。不過我所講的有許多地方和佛家意見不合,佛學會的諸君態度很公開,大約能夠容納我的意見的!講的“哲學與人生”,我們必先研究它的定義:什麼叫哲學?什麼叫人生?然後才知道他們的關係。

我們先說人生。這六月來,國內思想界,不是有玄學與科學的筆戰麼?國內思想界的老將吳稚暉先生,就在《太平洋雜誌》上發表一篇《一個新信仰的宇宙觀及人生觀》。其中下了一個人生定義。他說:“人是哺乳動物中的有二手二足用腦的動物。”人生即是這種動物所演的戲劇,這種動物在演時,就有人生;停演時就沒人生。所謂人生觀,就是演時對於所演之態度,譬如:有的喜唱花麵,有的喜唱老生,有的喜唱小生,有的喜搖旗呐喊;凡此種種兩腳兩手在演戲的態度,就是人生觀。不過單是登台演劇,紅進綠出,有何意義?想到這層,就發生哲學問題。哲學的定義,我們常在各種哲學書籍上見到;不過我們尚有再找一個定義的必要。我在《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上所下的哲學的定義說:“哲學是研究人生切要的問題,從根本上著想,去找根本的解決。”但是根本兩字意義欠明,現在略加修改,重新下了一個定義說:“哲學是研究人生切要的問題,從意義上著想,去找一個比較可普遍適用的意義。”現在舉兩個例來說明它:要曉得哲學的起點是由於人生切要的問題,哲學的結果,是對於人生的適用。人生離了哲學,是無意義的人生;哲學離了人生,是想入非非的哲學。現在哲學家多憑空臆說,離得人生問題太遠,真是上窮碧落,愈鬧愈糟!

現在且說第一個例:2500年前在喜馬拉雅山南部有一個小國——迦葉——裏,街上倒臥著一個病勢垂危的老丐,當時有一個王太子經過,在別人看到,將這老丐趕開,或是毫不經意地走過去了;但是那王太於是賦有哲學的天才的人,他就想人為什麼逃不出老、病、死這三個大關頭,因此他就棄了他的太子爵位、妻孥、便嬖、皇宮、財貨,遁跡入山,去靜想人生的意義。後來忽然在樹下想到一個解決,就是將人生一切問題拿主觀去看,假定一切多是空的,那末,老、病、死就不成問題了。這種哲學的合理與否姑不具論,但是那太子的確是研究人生切要的問題,從意義上著想去找他以為比較普遍適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