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一)(1 / 1)

攸影伴坐在車中,也沒多說什麼話,燕綰悶得難受,抬頭卻見攸影偷瞟著自己,一臉的探究,不禁問了攸影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

攸影一聽,頓時驚愕,看著燕綰淺笑的神情,似乎不是責問,但心裏依然怯怯,低頭不敢回答。

燕綰暗歎了口氣,心知這些宮裏人都受盡了封建思想的束縛,哪兒敢胡亂說話。

依她這幾日的觀察,宮裏的內侍、宮女見她的時候,無一例外地垂著頭,一幅唯恐閉之不及的樣子。大概已經猜到,以前的燕綰定是一個刁蠻甚至有些跋扈的長公主。

見攸影誠恐的樣子,燕綰不禁暗歎:“跟我說說,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吧。”

攸影微愣,抬眼看了她一眼,顫聲道:“回公主的話,攸影是近幾日才調到汀瀅宮的,以前另有他人侍候公主,所以……”

“哦。”燕綰應了聲,心想,也不知是攸影不願說還是真不知,便不再多問。又走了一會,車便停了下來,攸影扶著燕綰下了車。

及目所望,全是殘枝敗葉,被壓得斷了、折了。攸影指著一處山石堆:“長公主,當時你不要奴才們跟著,後來是奴才們在那邊的石縫裏找到您的。”

山石傾倒,已經無路向前。燕綰不滿就如此遠遠看上一眼,移步向前走去,卻被攸影死死拉住:“長公主,你就遠遠看看吧,指不定又會山崩,你再出什麼事,那皇上一定會將奴才們滿門抄斬的。”

燕綰不相信什麼滿門抄斬,也許是不願知道,她隻是想離開這裏。掙出手,對攸影道:“不會有事的,我去看一下就回來,你們在這兒等我,不會有人知道的。”

說完人已經向山崩處走去,能感覺到腳下的土石有些鬆動,她卻沒有絲毫畏懼。甩開眾人,擠身進那石縫中。

好黑,不由得一怵,這裏她似乎來過,好像正是看見那白影的地方。那空氣中的泥土味依舊,隻是少了那時的異香。

石縫中射入的一絲微光,借著光,眼睛慢慢地適應了,這裏什麼都沒有,沒有開啟的時空之門,隻有滿眼的漆黑,和空氣中的土腥味。難道她要一個人孤獨地待在這個未知的世界?不禁有些失望,有些心酸。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想必是那些宮女跟來了,燕綰有些急,伴著更多的心煩。抓起一把碎石便向石縫間砸去:“都叫你們別跟來了,出去。”

石碎落下的聲音,還有依然在靠近的聲音。“出去,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她越發有些生氣,大嚷道。

“都說變了,我看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這樣凶。”傳來一個男子的說話聲,之後是幾聲悶笑。

燕綰微怔,轉頭看去,熒然火光中再見那張熟悉的臉,分明的輪廓,幽深的雙目爍如寒星,嘴角噙著一絲笑,自帶三分邪氣,那張永世也不會忘卻的麵孔。如同隔世,卻又隻在咫尺。

是他,絲毫無錯,難道這石縫中真有時空之門。她慢慢站起,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慶幸這不是夢。

“民耀,你怎麼會在這兒?”她一邊說著,人已經撲進了他懷中。是老天的憐憫嗎?他沒有去參加婚禮,而隨她一起來了。

他一怔,毫不猶豫的將她抱緊,在她耳邊輕聲道:“對不起,姐姐,我回來晚了。”

燕綰驀然一怵,那兩個字帶著她進入噩夢一般,連心也被吞噬。“姐……姐?”她從牙縫中擠出那兩個字。

“皇姐,你怎麼了?我是你的弟弟,旻曜。”他發現她的異常,在回京途中,聽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唯一沒忘的隻有他的名字,旻曜,而今看來果然如此。

燕綰?這是屬於這個時空的名字,民耀不會如此叫她。

再向他望去,燕綰這才發現,是那張依然如昨的臉,但是他卻穿著一件長袍,頭戴冠冤,長發輕揚,與古人無異。他是誰?一樣的麵孔,一樣的名字,卻有一個不同的身份。燕綰?姐姐?他如今如此叫她,他是她的弟弟,當朝皇帝?

燕綰隻覺耳邊嗡嗡作響,腳也發顫,如若山崩,老天爺又一次戲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