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三)(1 / 1)

已是正午時分,難得一日的好天氣,連殘掛在枝頭的黃葉也多了幾分生機。看似光華,卻仍是衰敗。

繞過玉瀲池,向西而行,沒多久便到了淨樂堂。宮女在淨樂堂受了罰,便會拖去浣衣局自生自滅,下場往往很是慘淡。燕綰聽到頗有些難過,這些宮女內侍因自己而受罰,心裏萬分的不安。

沒等宮女傳報,燕綰便已進了淨樂堂。說是一座殿堂,實則是一座關押宮人的監牢。大門正對的正堂上,歪坐著一個內侍,見有人進門,懶散地望了一眼,還未有所反映,燕綰身後的宮女便走上前大嚷道:“大膽奴才,見了長公主還不下跪磕頭,狗眼長到哪兒去了。”

那內侍一驚,嚇得從椅上滑下,在地上猛地磕著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才狗眼,奴才狗眼。”

燕綰瞟了那內侍一眼,嫌他囉嗦,她來此的目的隻有一個,便是救攸影出這淨樂堂,正想開口問他,卻又聽那隨行的宮女道:“還不自剜雙目,以顯公主恩德。”

話音一落,磕頭聲頓時停止,那一雙細眼,惶恐地望著那宮女,卻不敢正視燕綰。

燕綰也因那宮女的話,嚇了一跳,無非就是沒看見,這樣的小事,何用剜目。

“哪兒有這麼嚴重?又不是什麼大錯,這都是誰定的規矩?”燕綰皺眉望著那宮女。

宮女忙低頭,換了語氣柔聲答道:“回公主,依慶安宮的規矩,無視主子是大罪,當剜目。這規矩是……是……”

宮女說著偷抬起頭,望了望燕綰。燕綰立即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隻怕定這規矩的人便是她自己,那個曾經的燕綰長公主。燕綰,也許在那囂張的性格上,又要再加上一條殘忍。

“不管是誰定的,廢除它。”燕綰心裏負氣,她生於現代的法製社會,怎容得這些濫規如此殘害人命,“還有些什麼奇怪的規矩,送到我宮裏,我好好看看。”

她的言下之意無非是好好廢除整理一下,這些常居深宮的宮女又怎會揣摩不出她的心思,但這宮中的規矩豈是說廢就廢的。

宮女有幾分怯意,有幾分無奈:“公主,規矩雖說是公主定的,但是都是由太後和皇上親閱之後才通過成章的,實在不能……說廢就廢……”

燕綰微愣,太後看似慈祥,應該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而另一個人呢?她有幾分怕見他。

她雖與從前的燕綰有別,但有一樣都不盡相同,那就是這說一不二的性格。“到時候我給太後和皇上去說,現在就按我說的做。”

她拿出十足的架勢,心裏卻暗笑誇張,看來這有權勢的人也不這樣好裝的。

那內侍磕頭謝了恩,站起身來,燕綰方問:“攸影他們呢?”

內侍才恢複的神情又變得緊繃起來,與燕綰身邊的宮女交換了一個眼神,低頭答道:“回長公主,人都關在後堂,但這……這是皇上下的旨,奴才們……也……”

這其中道理燕綰又怎能盡知,她眉頭微微一收,輕笑道:“那剜目之刑還是皇上同意的,你不也因為我的幾句話,就忘了皇上的旨。這樣吧,我先把人帶走,遲些就會跟皇上說。”

說著也不再顧其他,便住內堂裏走,內侍一怔,忙追上去,跪倒在她麵前:“公主殿下,這萬萬不行呀,如此一來奴才便是失職之罪,比起那剜目之刑更為嚴重,那奴才……奴才隻好……”

燕綰還未聽他說完,便隻見那內侍揚手便向雙眼剜去。

“你,你幹什麼?快住手。”她大嚷著。那隻揚起的手總算是停了下來,也不知那奴才是真想剜目還是看準了她的死穴,不過怎麼都好,反正沒有血濺當堂就是好事。

驚魂稍定,回過神來,對那跪伏在地的內侍道:“你等著,我去請示皇上,不許對他們動粗。”內侍唯唯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