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綰再也等不住,一則想盡快求出攸影,二則實在不願多待在這地方。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朝代,有法如無法。雖表麵盛世皇朝,內裏卻也不見得風光,看來如今這個皇帝當得也不算太英明。
燕綰記得攸影曾跟她說過,旻曜是大昌第五代皇帝,太祖爺打下江山,高祖、高宗守業,如今旻曜執政,年號清樂,暗含慶樂之意,民間也有清樂之治一說,但實則是倚仗祖宗的基業,也就是吃老本。
如果當今皇帝再這樣任意而行,苦民勞奴,隻怕不出一代,這大昌也就再也昌不起來了。想到這兒,不禁深歎了口氣。
抬頭一看,已過了玉瀲池,路有些不熟,隻任由宮女帶著,卻在不覺間,一座瑰麗堂皇的殿閣巍峨地聳立在眼前,宮門上三個金漆大字:“暢興宮”。這麼快就到了,燕綰心裏暗暗心慌,不是怕,是不知如何麵對。
如果他長得不那麼像民耀,她便不會如此無助。燕綰曾以為對民耀的愛,早在一年前便不存在了,畢竟一年未見,畢竟是他傷害了她,畢竟她恨他。但是再見到他那一刻起,雖然隻是麵孔的相似,她便已經無法自已。
不自覺地腳步竟慢了些,漸漸地又止住了。不行,她該如何麵對這個旻曜,天啊,老天為何給了她如此的難題。
“公主殿下,怎麼了,快進吧。”身後的宮女見她停下,不禁問道。
燕綰一怔,心裏更慌,支吾了半晌才佯笑道:“我是想,讓人通傳一聲吧。”
宮女輕笑:“皇上下過令,長公主不用通傳,可以直接進入暢興宮。”
真是處處優待,看來這長公主與皇帝的關係真是非同一般的好。罷了,該麵對的永遠躲不過,走一步算一步,隻把他當弟弟不就得了。
移步向裏走,心卻越提越高。走過了廊台亭閣,燕綰暗歎,這皇帝住的地方還真是大,隻是如今哪兒有看風景的好心情。
轉過回廊,便見恒恩殿,還未進門,遠遠地便聽見殿裏有碗碟碎落的聲音,傳來一個人的怒吼聲:“什麼太醫,長公主病了這麼多天,都未見好,沒用的奴才,留著有什麼用。”
恒恩殿內,侍從宮女麵如白臘,這皇帝一發起脾氣來,吃苦的哪一次不是奴才。個個低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隻怕這口氣被皇帝聽到,取了他們的項上人頭。
“皇上,長公主……長公主,真沒生病。”跪在殿內的太醫顫聲答道,隻覺身邊的內侍生生抽了口氣。
旻曜揚了揚眉,心知這太醫的話是不會有錯,但是她為何不見他,那日,她……她竟閉門不見。
“那你就是說長公主撒謊了,你好大的膽子。”他越發的惱怒,伸手狠狠在椅把上拍去,向殿中跪著的內侍嚷道:“還不把他給朕帶下去,依法治罪。”
令一下,便有內侍走上前去,抓了那太醫的手,拉著他往外走。剛邁出殿門,險些撞到一個人,抬頭一看,那人正是長公主燕綰。
燕綰不禁退了一步避開迎麵撞來的兩個人,兩人一怵已經跪倒在地。剛才旻曜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這太醫,是這幾日給她診病的,他有何過錯?她若晚來一步,這太醫會是什麼下場,剜目還是身首異處。她遠沒想到自己的一個謊言,竟可以斷送一個人的前程甚至生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那內侍與太醫,一左一右地仍在磕頭謝罪,雖看不到兩人恐懼的表情,但那驚慌失措的動作已經讓她知道她自己有多可怕。
“好了,別磕了,別磕了,這裏誰都沒罪,有罪的那個是我。”她皺眉道,心裏有些惱旻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