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旻旭分了道,直向暢興宮而去。剛進暢興宮便有內侍迎了上來,一臉的驚喜:“長公主,您可來了,高公公打發了奴才們去汀瀅宮請你過來,那邊說您出去未歸,奴才正著急呢。”
見那內侍稍帶驚慌之色,燕綰不禁蹙眉,看來不會是什麼好事落在自己頭上了:“出了什麼事嗎?”
“皇上,正發脾氣,下朝後就沒進過食,奴才們沒辦法,隻好請長公主幫忙。”內侍答道。
發脾氣,燕綰暗笑,那樣的臭脾氣怕是永遠改不……想到此,驀然一驚,怎會又把他當成另一個人了,他是他,民耀是民耀,暗裏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告誡自己,他隻是她燕綰的弟弟。
說話間,已近偏殿,未等內侍通傳,燕綰已經邁進了門檻。站在殿內侍候的高琰見她走進,正想低頭告訴正看著奏本的皇帝,卻哪知旻曜手一揚,將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扔了出去。那奏折一飛而出,不偏不離地砸在了剛進門的燕綰頭上。
“哎喲。”燕綰輕叫了一聲。旻曜聞聲,抬起眼,見殿中的燕綰手捂著頭,不禁一怔,忙問:“皇姐,你沒事吧?”接著又向身後的高琰道:“快去請太醫來看看。”
燕綰揉了揉,忙止住了高琰:“不勞了,沒什麼大礙。”說著撿起地上那本奏折,隨便向折子上瞟了幾眼,稍稍明白了旻曜發火的原因。
那折子上說的是,北方一些地區大量的家奴逃跑,在鎮北附近結黨為禍,圍攻官府、擾民劫財,希望朝廷下達相應律例,防止再有家奴逃走。不禁暗歎了口氣,這與滿清時的逃人無異。
抬頭看他,朝服未換,金龍盤袖。眉頭微蹙,有一絲不可一世的嚴肅,這便是帝王之氣,讓人起敬。她顫了下眉,有些不習慣。這時他臉上的卻勾起了一彎笑。
燕綰一愣,見了他的笑,忽想起旻旭來,同是兄弟,這笑也有幾分相似,但旻曜的笑,如金枝銀花,濃烈而厚重,銘刻在心,見而不忘。而旻旭的笑,卻如玉樹瓊枝,輕淨而雅淡,輕掠在眼,如忘猶記。
愣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一邊遞過折子,一邊道:“皇上,上古時,有一條河發大水,人們便用水來土掩,造堤築壩的方法治理洪水。結果洪水衝塌了堤壩,水災反而鬧得更凶了。後來出現了一位賢人,他卻改變了人們以住的做法,運用開渠排水、疏通河道的辦法,把洪水引到大海中去。這樣一來,洪水自然就治住了,所以若用堵的方法隻會讓洪水更加泛濫。”
旻曜歪著頭,聽得認真,等燕綰說完才開了口:“大禹治水的故事。”
燕綰一怔,她以為他們這個時空沒有大禹,所以故意用什麼賢人代替,早知道就直說了。見旻曜滿目的笑意,無奈地賠笑道:“我記不得是什麼名字了,還是皇上厲害。”
旻曜更為得意,接過她遞來的折子:“還以為皇姐真的博學了許多,原來還是和從前一樣。”
燕綰心偷偷瞪了他一眼,心裏暗罵:“讓你小人得誌,看你怎麼處理此事。”
“皇姐認為這件事該如何疏?”旻曜似未察覺到她的不樂意,開口又問。燕綰未答,用眼睨著他,見他正對著看著自己,那嘴角的笑意漸漸散開,傳至眉間,心暗暗一緊,頓感手足無措。隻怕她不回答,他會一直這樣看著自己。
無奈,燕綰抬起眼,對上他的眼神,似望似避,“奏折上隻說是家奴不忠,不甘淪為奴仆,但是皇上,您可曾查清這些家奴逃走的真正原因。燕綰聽說常有奴主虐待家奴的事情發生,若奴主真對家奴好,那燕綰認為想這些人也不會逃走。與其打壓懲辦家奴,不如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那才是治本的方法。”
燕綰說完,卻仍見旻曜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她心裏清楚從前的燕綰絕對說不出這話,但是她再也懶得去理會,誤會也好,懷疑也罷,要讓她像從前的燕綰一樣,囂張無禮,那她做不到。
旻曜從奏折中抽出一本,遞到燕綰手中。燕綰也沒多問,接過來,翻開看了一遍,不禁一驚。這折子上說的辦法與她的相仿,而且不僅提出了改善家奴的權利,還談到了如何治理這次的家奴判亂。
“以導為主,以壓為輔。真是好方法,看來英雄所見略同。”燕綰輕笑,望了望那折子上的落款,不禁喃道,“刑部侍郎,孟夜辰,有機會真要見見這人。”
在這未完全開化的朝代,竟然有一個人能提出這樣的見解,真是難能可貴。燕綰一時欣喜,卻未見旻曜的表情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