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綰。”他叫了聲。
燕綰一驚,總算回過神來,抬眼一看,不禁嚇了一跳。他笑意仍在,乍看之下仿佛更深,但是那笑卻是僵的,這樣神情不禁讓人害怕,而且他剛才叫她“燕綰”而不是皇姐,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忙止住了笑。
“沒想到皇姐的想法竟然跟孟夜辰那個猖狂之人不盡相同,平日對政事都冷眼旁觀,這件事上倒奇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哼!”旻曜憤憤地道。
燕綰心裏暗暗明白過來,看來這孟夜辰不是一個討皇帝喜歡的人,不過遠勝於一群溜須拍馬的朝臣。
燕綰想著,將折子遞給旻曜。旻曜伸出手,卻未接奏本,而是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燕綰一怵,回神間,呼吸也快停止,他的手那般的熱,在這初冬之際,本該是溫暖的,但是卻灼得她想逃。她努力抽手,卻被旻曜抓得更緊。
“旻曜……”她不自覺地輕呼了一聲,這一聲讓他眼中的火光漸漸消失,卻又變得哀戚。
“燕綰,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他終於開了口,那暖暖地聲音打破了凝結的氣氛。燕綰卻更加緊張,從前的燕綰答應過他什麼,她怎會記得。她與他,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誓言。難道如同當年她與民耀之間的一樣嗎?這……怎麼可以……
她伸出另一隻手,用力地將他手指一根根掰開:“皇上,燕綰……不記得曾經了。”
手終於從他手中脫離出來,腕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紅印,伴著疼痛感,讓她心酸。
“你如果不記得,我不介意再說一遍,你答應過我,不離開慶安宮,永遠,直到死為止。你今天就好好記住吧,這是你從前的誓言,我要你履行。”
燕綰驀然一窒,不覺退了一步,真是她與他的誓言。
她還記得那年隆冬,他們許下的誓言,永遠不離。但是最終又如何呢?他還是離開了她,娶了別人,誓言竟成了他口中的一句玩笑。
她不願,不願履行什麼誓言。這是另一個燕綰和他之間的,與自己沒有關係。她終於知道為何燕綰遲遲不肯出宮,原來這是她與旻曜之間的誓言。這算什麼?不離開!這姐弟倆竟……
見旻曜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繞過椅前的案桌,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燕綰心早已亂了,口中慌忙地叨著:“皇上,我不是……不是……”那到喉嚨的話卻仍未出口,她要告訴他嗎?她根本就不是燕綰。
“不是什麼?”旻曜蹙眉,問道。
燕綰一驚:“我……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燕綰了,我不記得什麼誓言,隻是……隻是想……”她屏住呼吸,他已經將她逼進了牆角,他的呼吸,他的臉隻在咫尺之間,那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在她的眼中分毫必現。
“隻是想什麼?”他又問。
燕綰低垂著頭,避過他灼人的雙眼,吸了口氣,定了定神,他不過隻是自己的皇弟。重新抬起頭,對上他的質問的目光,正聲道:“隻是想皇上能夠治理好大昌,做一個萬民敬仰的好皇帝。隻是想皇上能夠廢除不合理的法令,製定新法,造福百姓,這樣大昌才能長治久安。”
旻曜一怔,不禁收擾了眉,他的眼中,燕綰的眼神是那樣的堅決,絕非玩笑。“製定新法?”他向後退了一步,反問道。
燕綰見他退後,終於鬆了口氣,頭腦也清醒了不少,意識到剛才自己一時情急之下說出的話,有些無奈。本不願蹚這攤混水的,現在話已經出了口,也再沒有收回的理,便從懷中取出那新定的宮規:“是否製定新法,皇上先看看再說。”
翻開那本子,燕綰的字無非再次遭到一番嘲笑,但他很快便認真起來,還不時的點頭。
她總算鬆了口氣,靜看著他的每一次皺眉,每一次淺笑,就如從前一樣。而今她隻能這樣的遠遠看著他,若她不是燕綰,那還會遇到他嗎?心裏黯然。罷了,他不過是一個與民耀長得極像的人,等到看透了這一切,她便能釋然。
“好。”忽然傳來旻曜的聲音,燕綰一怔,回過神來,見他欣賞地望著自己,不禁一笑,知道這件事已經一錘定音了,但她更了解接下來的事,一件比一件麻煩。
誰讓她自己口無遮攔呢,這一切都是他旻曜害她的,若有一天她真不得善終,那她一定要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