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就是尋找,找一個天堂,找一個可以安插歡樂的地方,即使睡在夢裏,也能看到高遠的天空。
我牽著馬,在科爾沁草原,與沙米隱子草、蘆葦、小黃柳為友。在我的祖先起義的地方,翻過汗山,大青溝,看到紅牛和羊群在藍天下徜徉。看著東方,由暗而亮,由白而紅,接著演化為燦爛。在天地相接的地方,看你,帶著你的信仰駕雲而來,帶著你對大地的憐憫和忠誠,像唐朝的飛天。
雖然是十二月,天空是暖的,我開著自己的車子,來到郊外,看到雪,白色的雪。今年的雪很奇特,受到什麼聲音的感召,在整個的北方,汪洋一片。你手持鮮花不再為季節傷感,將有意無意的歎息,化成琥珀裏的音樂。凡是你走過的地方,留下了青春的足跡。我知道,為了這天,你熬過無數難耐的冬天,千裏冰霜,萬裏冰雪,你懷揣雪花,是這個世紀在天空撒花的人。我仰望你,希望成為你眼界裏的一棵枇杷樹。
上帝告訴我,尋找歡樂的人,首先失去歡樂。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不後悔。我像一朵雲躺在草原上,躺在我祖先戀愛過的地方,等待著一隻鳥的飛來,薄薄的翅膀,飽滿的胴體,它是美的化身。沙漠滾滾,也許我們會到一個孤島等待著飛天,等待她的神奇傳染我們。我們需要這個封閉的世紀的最後一道裂縫,突圍出去,淡忘黃沙紅柳和其它惡性的記憶。一片蒼岩砰然爆炸,飛舞的碎片,旋轉,旋轉成為動人的飛天。
我的丹頂鶴啊,我告訴你,我是熱愛植物和動物的,我和它們是朋友,互相依賴,密不可分。就像是雪花,因為熱愛而凝聚,在風中形成美麗的飄落。我是蒙古漢子,能在馬背上馳騁千裏,卻還有一顆水晶的心髒,揚著馬鞭驅趕傷害,給世界留下愛和溫情。我們是歡樂的,我們的歡樂也許並不在天庭,而在茫茫草原,在遠離權力和暴力的地方。因為有信仰,即使沒有天馬,我們也可以飛翔,朝著遙遠的天體。看到優美的存在。我們和啟明星一起飛翔,找到屬於我們的窪地,在那裏讀書寫字,籌劃世界,雖然和世界相距很遠,也知道世界的脆弱的心跳。
我知道飛天來自遙遠的印度,來自宇宙裏的歡樂,載歌載舞,形影不離。我所鍾愛的散花飛天啊,鼻豐嘴小,身材修長,或單飛或群飛,或上飛或下飛,或逆風飛或順風飛,輕盈巧妙、瀟灑自如,勢如飛鶴。飛到極樂世界,品嚐真正的歡樂,迎風擺動衣裙,飄飄彩帶,或降落或騰空,手捧鮮花,手托花盤,橫空飄遊,營造芳香。丹頂鶴,請你載著我趕上飄揚的飛天,神秘的飛天,她是婀娜的化身,是飛揚的代名詞,是遠離塵世的孤獨自守。飛天遠在天庭,不可接近,不可褻瀆。敦煌的千佛洞。隻能藏一絲她的影子。飛天就是藝術,她使心和心的距離拉近,在沙漠一般的世紀,飛天是最後一抹亮色。
愛人,我們要在飛天的蹤跡裏修行,學習散發香氣,棲身於花叢,飛翔於天外。把善和真到處播撒,在飛翔的路上,我成了你,你成了我,我們合為一體,變為飛天的影子。我們飛翔不再依靠雲彩,即使沒有雲彩,有用雪花編織的衣裙,也能迎風翱翔。我們學會飛,飛得很遠,也許在眉山降落,和蘇軾品茶,月亮在園子裏跳舞,看著桃花落進茶杯。豁達的心境正是自己的天堂,天堂的生活,並不遙遠。
飛天,飛舞的天人,我在地上,沒有飛翔的翅膀。天界無邊。三十三重天,我們的琵琶,響徹在天界。順著音樂的歡樂聲響,我們抵達那裏,帶著我們大善的功德。飛天不會落在鬧市,她落在苦行的石窟壁畫中,修煉自身,抵達天界。我心中的亮色不可阻遏,在更加高遠的高空回響。其實,飛天是一個細胞,蜇臥在我們的血管,等待我們的頓悟。因為愛而飛天,此生此世,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