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算遠。”老嶽抱住腦袋,滿臉委屈,“關鍵是從蒲昌海開始,有一條大河直通疏勒。眼下雖然河麵已經開始結冰,但用石頭敲幾下,肯定能從冰窟窿裏舀出淡水來。”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眾人的精神頭立刻大振。沙漠中趕路,最怕的不是缺乏食物,而是找不到足夠的淡水。有一條大河相伴始終,便意味著永遠不再有缺水之憂。如果條件允許,還能架上篝火,燒壺濃茶,滌蕩一下已經裝滿了沙土的腸胃。
很快,整個隊伍就活躍了起來。有人開始設想橫亙沙漠的大河究竟是什麼模樣;有人開始憧憬每天晚上都能用熱水泡腳;更有甚者,幹脆開始探討在正午時分的陽光下,點著篝火能不能洗個熱水澡。至於先前幾天的草木皆兵,轉眼就被大夥拋在的九霄雲外。
唯獨方子騰還憂心忡忡,趁人不注意,拉過向導老嶽,繼續追問,“蒲昌海,你上次不是說那裏有鬼麼?到底有沒有?”
“也許有吧,我也是聽說!”向導老嶽沒料到方子騰如此較真兒,猶豫了一下,喃喃回應。“但我們這邊有句話,說是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軍爺,您說這話對不對?”
“呸,你這該死的老家夥!”方子騰氣急敗壞,揮舞著馬鞭作勢欲抽。向導老嶽立刻將身子縮成了一個團,大聲叫嚷道:“軍爺,你不是不怕麼?不是不怕麼?救命啊,軍爺殺人了!”
正笑鬧間,前方的隊伍突然一滯。淒厲的銅哨瞬間傳遍的所有人的耳朵。聞聽警報聲,方子騰迅速抬頭,隻見一道暗黃色的煙塵從西向東,徑直朝大夥撲將過來。
“整隊,整隊,把馬車圍做方城,民壯到裏邊躲避,飛龍禁衛把伏波弩上弦!安西軍的弟兄,暫且退向兩翼!”沒等方子騰來得及害怕,王洵那略帶稚嫩的聲音,已經從隊伍前頭傳向了隊尾。
“諾!”老周、老鄭等人齊聲答應。一邊組織民壯將貨車從馱馬的背上卸下來,搭建臨時城牆,一邊抽出騎兵專用的伏波弩。有意無意間,十幾把弩弓齊齊地指向了前來護送大夥的河西軍將士背後。
此刻,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手裏的弩弓了。前來護送大夥的河西軍人數不比飛龍禁衛少,遠處的來客又敵我未辯。如果雙方勾結起來,準備殺人滅口。大夥在臨死之前,總得拉上一兩個凶手墊背。
正惶急間,又聽王洵在隊伍前方大聲命令,“警報解除,警報解除!是自己人!小方,帶幾個弟兄跟我一道上前迎接。老周,老鄭,把隊伍重新組織起來!”
“自己人?”夥長老鄭驚詫地睜大眼睛。隻見遠處的煙塵中衝出幾個全副武裝的將士,當中一人,身披一件猩紅色錦袍,衝著王洵哈哈大笑。
“高,高書記,你怎麼會在這裏?”催促著坐騎快速迎上,王洵遠遠地衝著身披錦袍的武將抱拳施禮。
“我,你小子可真是夠糊塗的。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一身戎裝打扮的高適笑著抱拳,聲音中透著一股子衝天豪情。
“高,高書記啊!”王洵楞了楞,順口答道。旋即想起來,這是大夥對高適的習慣稱謂。而此稱呼的來由,便是因為高適曾經做過哥舒翰麾下的掌書記一職。
“既然是河西軍的掌書記,自然不能老賴在京師裏逍遙了!”高適點點頭,大笑著回應。“隻是你小子,怎麼不好好在飛龍禁軍裏邊混,非要跑到西域這邊來跟我一樣吃沙子?”
“我,我是奉命護送一批軍械來的!”王洵笑著摸自己的後腦勺。難得在距離京師數千裏外的地方遇到一個熟人,他心中的高興根本無法掩飾。
難得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遇到一個故舊,高適心裏也非常愉悅,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洵一眼,笑著奚落:“莫非陳玄禮麾下再也找不到可用之人了麼?非要派你一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小娃娃來!算了,老子管不到他,你既然到了我的地頭上,便進關跟我喝杯水酒吧!”
“進關?”詩人高適和兵痞高適之間的差別太懸殊,王洵一時難以適應。楞了楞,猶豫著反問。
“當然了。陽關,老子現在就於此地坐鎮。你小子沒聽人說過麼?西出陽關無故人,說得就是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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