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王洵眼前終於看到了一絲微薄的光亮。去年冬天他曾經帶領禁衛們到華清池掃雪,見過溫泉附近的景致。想必此地的溫泉更熱一些,所以使得山穀裏的樹木始終冒著濃濃綠意。但是,怎麼又冒出樓蘭人來了?樓蘭古國,好像已經亡了幾百年了吧!
不待他發問,方子陵的話已經揭開了謎底,“小洛姑娘是樓蘭長老的女兒。剛才那個男的叫石智拔,是另一位長老的獨生子。前天早晨,也是樓蘭人抄了古力圖的後路。當時你昏迷不醒,我,我,沒辦法,所以就讓弟兄們放下了武器!”
“你!”王洵身子晃了晃,差點兒一頭栽倒地上。什麼樓蘭人,分明是一群沙盜所冒充!弟兄們沒有被河西軍打垮,沒有向吐蕃人乞憐,最後卻成了一夥沙盜的俘虜!而偏偏這一切發生在自己昏迷之後,除了拖後腿外,自己一點力也使不上。
見他被氣得臉色發黑,民壯頭目魏風趕緊推開方子陵,一邊輕輕捶打他的後背,一邊低聲解釋道:“當時,方隊正已經盡力了。是樓蘭人的大頭領,就是沙盜大當家,親口答應,保證弟兄們的安全,並且幫忙收斂所有戰死弟兄的遺體,方隊正才命令大夥放下武器投降的。”
“這話你也信?”王洵嘴裏一陣陣發苦。但是,他又無法指責弟兄們做得不對。當時,無論飛龍禁衛還是民壯,都已經筋疲力盡。即便方子陵下令血戰到底,估計頂多也是白白送命而已,根本不可能保住大夥所護送的輜重。
“他們,他們的確給大夥治傷了!”偷偷看了王洵一眼,方子陵低聲辯解。“如果不是他們幫忙救治,很多弟兄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這句話王洵無法反駁。他身上繃帶裹得很仔細,根本無法相信是出自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之手。如果依舊不知道對方身份的話,他幾乎把小洛姑娘當成一個天真無邪的鄰家少女。雖然這個少女脾氣太差,行為也太無拘無束了些。
在待人接物方麵,民壯頭目魏風遠比方子陵老練,見到王洵半晌不再說話,便猜出他因何而沉默。歎了口氣,繼續解釋道:“我們當時的確不敢相信。但那個向導老嶽跳起來給沙盜作證,說不留活口的沙盜,肯定是官軍假扮的。真正的沙盜,從不將商隊趕盡殺絕。否則,就是春天裏宰殺母羊,自己斷了自己的財路!”
這個比方很粗俗,但也很生動。王洵立刻明白了魏風說的是什麼意思。絲綢之路上的盜匪,完全靠劫掠商隊的財物而生存。如果每次都將商販殺光的話,漸漸的,就沒人再敢走這條路。那樣,沙盜們也就失去的生存的基礎。成了無源之水,很快就瀕臨幹涸的困境。
可那是針對商人而言,自己卻是貨真價實的官軍。商人丟了貨物,可以再買。官軍丟了輜重,卻隻有掉腦袋的份兒!
“這幾天我旁敲側擊跟小洛姑娘打聽了一下......”四處看了看,魏風將聲音壓到最低,“好像,好像這夥樓蘭人,每次劫掠商隊,隻要對方留下兩成貨物做保護費便可以平安過境。並且一路向西護送對方到達焉耆。咱們負責押運的那些輜重,樓蘭人也隻取用了部分伏波弩,其他的,還繼續放在馬車裏。如果您出麵跟......”
“如果個屁!!”王洵氣得幾乎抓狂。大唐立國以來,向強盜投降的官軍,自己麾下這夥弟兄恐怕是第一支,也可能是最後一支。並且還要向沙盜討價還價,請對方拿走兩成輜重後,對大夥高抬貴手。
大唐帝國的臉麵,恐怕被自己這夥人給丟盡了。
可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選擇麼?
一瞬間,他眼前又閃過老鄭、老趙等戰死者的身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全都盡力將臉轉向了東方。
轉向數千裏外的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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