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輪班的時候，簡希德搖晃著身子站到鏡子前，亂蓬蓬的頭發，紅通通的眼睛和濃重的黑眼圈，差點認不出自己來。
想到要用這樣的精神狀態應付工作實在有些為難，萬一出了紕漏叫夜鑫那家夥看扁了臉就丟大了。用冷水泡了好一會兒腦袋，強打精神出門，卻發現夜鑫剛好朝他這兒來。
“跟我去一個地方。”夜鑫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往前走。
清晨的都市給人的感覺很陌生，好像停擺的巨大機械。剛剛蘇醒過來的街道幹淨而寂靜，寥寥幾輛汽車飛速駛過，偶爾有人拖拉著腳步從街角或者巷道穿出，遲歸的幽靈般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簡希德很不適應地眯起眼睛，用手擋住從林立的大廈縫隙間投射過來的陽光。太久沒有出門，也太久沒有接觸陽光，幾乎忘記這種溫暖和耀眼的自然存在。
夜鑫和簡希德挨著街邊走在簷角下。前頭的那個一夜不睡的家夥異常精神，步履生風。簡希德頻頻打哈欠之餘不斷猜測他“出洞”的原因。這幾乎是夜鑫近一個月來第一次出賭場的門。
一個可能性漸漸在簡希德腦子裏成型。該不會是——賭錢去？思及此，情不自禁激動起來。有可能的話，也許能看見這家夥出千——
抑製著自己的情緒，簡希德的疲倦一掃而光，輕快地步步緊跟。走過幾條街，轉過幾大街口，街上行人和車輛漸多，屬於都市的喧鬧隨著高升的太陽迅速升溫。
終於，夜鑫停住腳步，簡希德刹不住腳差點撞上他。夜鑫輕輕揚起了唇角，帶出溫柔的弧度。簡希德順著他的目光定睛一看——瑪格麗蛋糕店！
這是……隱蔽的賭場？恩，廚房裏麵可能有暗門通向地下賭場……那個看著乖巧的圍裙女孩一定是問題……那個角落吃蛋糕的大漢可能是打手……
夜鑫推開玻璃門，“丁鈴”的鈴鐺音吸引了櫃台後麵圍裙女孩，看見夜鑫的瞬間綻放出頭頂上的太陽也要遜色的笑容。
“鑫！好久不見啦——”女孩丟下正在點餐的客人跑出來，親昵地拉著夜鑫的胳膊進去。夜鑫坐到裏麵的桌子，看見簡希德愣在門外，示意他進來。
簡希德莫名其妙地落座，到處打量著，終於忍不住問：“我們到這兒來……”
“吃早餐。”夜鑫打開餐單，一頁頁翻過，似乎很滿意地點頭。“式樣越來越多，也越來也越精致了，這個點心師傅真是沒選錯。”
“那是！”圍裙女孩開心地附和。“加勒經常晚上還留在廚房裏研究蛋糕……”
夜鑫立刻打斷她的話：“加勒身體不好，別讓他折騰。他再加班，你們就把他攆出廚房，廚房鑰匙不是在你手上嗎？”
女孩吐了吐舌頭，沒敢接話。一個穿同樣圍裙的女孩從門後走出來，一語道破：“鑰匙早讓加勒騙走了。鑫老板，這是上個月的帳，加勒讓你看。”
夜鑫拿過來隨便翻翻就遞還過去，不知道是一目十行還是根本敷衍了事。“給我例牌，你要什麼？”他看著簡希德說。
簡希德反應過來，忙翻了下餐單——滿眼的蛋糕甜點，看得簡希德喉間湧起一股甜膩，隨便點個式樣簡單的。“給我牛奶和……這個吧。”
“這個店……你的？”簡希德低聲問。怎麼看都是普通的糕點店……這家夥，真有這麼正常的營生？
“我給一個……朋友開的，不過他堅持隻領工資，還要我每個月來看一次賬，有夠麻煩的。”話雖如此，一向冷凝的臉卻換上柔和的神色，說著“麻煩”，眉眼間卻是笑意。
簡希德有些看呆了。這樣的夜鑫，褪去神秘莫測的麵紗，竟也有這般類似正常的表情。在看不到的地方，這個家夥不知道還有多少麵目呢？簡希德突生的一種衝動，想多看看這家夥的其他表情。老實說冷凝的臉色跟夜鑫平和端正的麵相並不十分相稱。
“享受美食的時候不要想其他。”夜鑫修長的手指點點桌麵，喚回簡希德發散的注意力。
樸素的碎花白布桌子因為多了幾款式樣特殊的餐點而頓時高貴起來。簡希德不得不承認，這裏的餐點跟平素認知裏麵的“早餐”還真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果然入那家夥的眼的都差不多要這樣。
氣氛所染的緣故，向來三文治、即溶咖啡打發早餐的簡希德不習慣地扭捏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地擺弄著那些精致的刀叉。小心抬眼看向對麵，不由得又是一呆。
夜鑫的優雅吃相他不是第一次看見。然而此刻絕對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