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燦爛而不刺眼的數縷晨光從玻璃牆中投入來,雪色窗紗過濾後柔和的金光籠罩著夜鑫,在他略微象牙白的皮膚染成嬰兒般的色澤,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括出一片沉寂的陰影,指骨分明的纖細手指如同彈奏鋼琴般優雅地操控著刀叉——一股不由分說的優雅和祥和衝擊著簡希德,霎那間的感動和恍惚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
這個男人,毫無攝人兵氣,隻如嬰孩般一團柔軟明亮的模樣有力地撞擊著簡希德的視野。
“如果你對這裏的食物有意見的話不妨提出來,看著我也不會更好吃的。”調侃的口吻再次喚回簡希德的神誌。迎上夜鑫帶著疑惑和不滿的眼神,簡希德臉一紅,頭一低,暗自懊悔起來。
中邪了他?怎麼看著一個大男人也能愣神,還是夜鑫這種角色的?
為了掩飾匆忙叉了塊兒蛋糕到嘴裏,意料之外的甜膩味道一下子讓他皺緊眉頭差點沒吐出來——打小就怕吃甜的東西,亂點一通還是點到最不想要的,卻隻能苦著臉強迫自己咽下去。
“吃不慣甜食何必點這款?”這麼批評著,卻是一杯綠茶遞到簡希德的手邊,夜鑫依然冷然的表情,好像這樣體貼的舉動完全跟自己無關。
連忙灌下綠茶衝淡口中的甜味,簡希德才忙道“謝謝”。“三文治這裏也有的,還是那些東西適合你。”口氣涼薄地諷刺著,夜鑫讓旁邊偷笑的女孩撤下他麵前的甜食。
抱歉我就一個街頭小混混裝不來那種高雅!腹誹著,剛對夜鑫生起的那點好感又給驅趕幹淨了。悶悶不樂地啃完三文治,簡希德決定不再奉陪夜鑫這家夥了,這樣到處閑逛的話他還不如回去好好練習得來不易的技術。
出了店,簡希德就往反方向去。“你往哪兒去?”夜鑫叫住他。
“我不想陪你逛街……”簡希德嘟囔著說。
“不想?是我讓你出來的,你還不樂意?”夜鑫明顯不悅。
若是平時夜鑫的話簡希德哪有不聽的,這會兒剛學了點小伎倆,練了一夜,紙牌滑過皮膚的觸感還清晰地留在指間,意猶未盡!
“不說話,是有意見了?”輕佻的尾音,簡希德聽出來隱含的火氣。夜鑫這家夥的脾氣完全不是看著那般平和,隱藏在他端正的皮相下,隻有親近得像他這般的人才“有幸”領教。
“你要去哪兒……我陪就是了……”迫不得已妥協的語氣,是簡希德唯一想到的無聊抵抗。
“手拿出來。”夜鑫忽然說。
簡希德愕然一下,把手伸出去。夜鑫還嫌他動作慢,一把抓過去,拿著端詳起來。
簡希德嚇到了,左右看兩下,行人來來往往都往他們看。紅著臉,又不敢將手抽回來,隻能尷尬地低著頭任夜鑫心血來潮研究他的手。這家夥在想什麼?也不看看地點,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手拉手成什麼樣兒?
沒一會兒夜鑫甩開他的手,“就你這水平也玩‘彈袖’,把手指練活了再說。”
“就這麼瞧不起我?”不滿嘀咕著。
夜鑫倒沒有生氣,掛著招牌般的譏諷笑容。但是簡希德分明看見他眼裏掠過一抹不懷好意。一陣寒意從脊背生起,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夜鑫一改冷淡的態度,柔聲細氣地說:“聽你這麼說,我倒要真瞧瞧——”轉身走開,伸出食指勾兩下。
都說禍從口出,在夜鑫這種人麵前管不住自己的嘴,更要倒大黴!
看在一般人眼裏,他們的確像是逛街。夜鑫看著心情愉快,不時看看街邊商店的櫥窗,眼光追蹤一下路過的長腿美女,又抬頭欣賞建築森林的風景——風景固然好,簡希德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夜鑫這遭要將他帶往何處。
逛大街般走過繁華的商業區,越往前人煙越是稀少,終於來到一處貧民區。老舊的樓房密密麻麻,光天化日下也暗淡的狹窄街道髒亂一片,每一塊窗簾後的陰影裏都似乎隱藏著不善的目光。看不到之處,更是暗湧著讓人脊背生寒的敵意。
沒想到竟是到這兒來。簡希德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混雜的味道讓他懷念。這是他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一度肯定自己無法擺脫的地方。不是那一次冒險,他不會得到命運的轉機。如今重回這裏,陡生的一種滄桑和惘然,還有已然擺脫過去的超然感。
如果你想以此嚇唬我,那你想錯了,夜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