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是保姆帶大的,每每寒暑假也是被送去畫室在同齡孩子被送去托兒所時。隻有在深夜迷迷糊糊爬起床上廁所時才會注意到我正睡在幸福的港灣,媽媽緊緊摟著我,爸爸也是麵向我這邊輕輕地酣睡。早上我醒時爸爸媽媽已經出發工作去了,百無聊賴的幼時。所以爸爸媽媽都覺得我乖,自己長大變懂事的能跟誰撒嬌鬧情緒啊,鬧來鬧去沒人管還得自己解決,滾到床底的玩具沾到家具上的橡皮泥和泄了氣的橡皮馬,曾坐在客廳爬行墊上用嘴巴吹了一整天泄掉氣的橡皮馬,別問保姆怎麼不管我,她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忙著追言情劇哭的稀裏嘩啦。
所以聽到秋音講著夜晚躺在爸爸懷裏聽爸爸講“大鬼帶小鬼拜見師父”的故事時,我是無感的,如果非要有一種情感存在,那就是羨慕。羨慕著我甚至都想象不出來的一幅溫馨畫麵。
想象不出的連同秋音的初中時代和高中時代。
初中我是班委,每周回一次家也是要去畫室整天的待著,但是此時的爸爸媽媽顯然已沒有那麼忙碌,周六日爸爸媽媽全天在家,我卻早出晚歸了。不過一清早在媽媽準備好的早餐和叮囑中出門,晚上在香噴噴的菜肴中一家人吃吃聊聊,也是幸福無比。更別提寒暑假一家人的出遊了。長大後體會到家的幸福了,也會一直越來越幸福著。爸爸一直是我崇拜的對象,雖然沒有被爸爸高高舉起飛來飛去的畫麵,但是有爸爸清早帶我練習毛筆字和陪我讀古詩的畫麵。給我講做人的道理和對待事物的態度。爸爸是個心胸寬廣的人,因此我的性格在後天的調教中吸取了不少爸爸的優質。
秋音爸爸那種類型的爸爸,我想象出來的都是電影裏麵出現的反叛角色。即使不想這樣想,尤其是看著秋音時想象不出她有這樣的爸爸。那種痛苦是我體會不到的。我沒見過我爸爸喝酒,更別提酒後發狂了。秋音輕輕的趴在床邊我的手心裏,靜靜的講著。手心被枕的發麻即使輕輕地,生怕這個被電擊般的麻感傳到秋音臉頰。但是我手心冰冷甚至感覺不到秋音的臉頰。隻有電擊般的麻感,延伸到手臂就要浸入胸腔。
我見過爸爸為媽媽梳妝,為媽媽修剪指甲。爸爸會托國外的朋友帶服裝和化妝品給媽媽,隻一份。爸爸和女性朋友相處起來會控製好尺寸,稍微有些過時媽媽的一個眼神,爸爸便乖乖退縮回來。這樣的爸爸不是軟弱,是強大。爸爸會考略媽媽的感受,因為在爸爸認為,家是女人撐起來的,沒有家,身邊有個再漂亮的小妖精,人生都如喪家犬。爸爸心中家永遠是第一位,媽媽和我就是家。更何況媽媽曾陪伴爸爸從無到有。媽媽就是爸爸的救贖天使。
不容置疑,秋音的媽媽是不幸的。連同著秋音。
當秋音看到爸爸和其他女人糾纏在一起時,她的心裏在承受些什麼,在種些什麼,在埋藏些什麼。我全然不知。秋音沒有講述她的任何心裏想法和感受,隻是淡淡的敘述著事實。我隻能靜靜聽著,與我全然不同的世界。
此時任何猜想的安慰話語,都是雙重打擊。安慰一句腦海便會再重複一遍畫麵,神經自動酌情對比這些安慰的話語是否可以全然擊破一幅幅一幀幀畫麵。而我也沒有那麼大的魄力可以組裝出足以擊破讓秋音痛心過往的辭藻。或許那些傷痛早已炸裂分散在每一路血液中,在陰枝密林被火浸後。生活中雖沒了病體,但是病根早已深入。秋音的病入膏肓我該怎樣救贖。
在秋音轉身離開時,我伸出的手多想緊緊抓住她小小的肩頭,一如既往。卻怎麼也找不出挽留的理由,隻好撫摸著她的齊肩長發在手指透來的剪影中,順著手望去越走越遠,剪影越來越小。直到電梯關門的刹那,我才看見秋音的臉龐,如同初識時的模樣,不知這一路走過去秋音是否一直是那個模樣。
“莫凡,快期末考試了,接下來我就不來工作室了”一字一字好似從秋音體內吐出來一般隨著呼吸“寒假之後,明年……再說吧”
“自己怎樣舒服就怎樣來吧,好好複習”水吧台我臀部倚在黑色大理石台麵上,一手拿著咖啡杯盯著地麵麵無表情。
“回家過年時替我向阿姨問好”我神經似的說出這一句,忽然覺得我更應該做些實際的什麼事情。
“恩,我會帶好話的。莫凡,多謝這麼久來你的照顧”這句話從秋音嘴裏說出來莫名的傷感。
“秋音……”想說些安慰的話卻怎麼也找不出要說什麼,或許根本不存在需要話語的安慰對於秋音,我始終沒有接收到那個信息“空了去找你”勉強笑著說。
“那,拜拜~”說罷秋音便離開工作室了,我在她身後緊緊跟著直到工作室門口。多希望她突然的轉身說一句忘了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