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等,我沒想到你要的是這種宣傳。”
“這有什麼錯?”夫人一臉無辜地問道。
瑪莎憤怒地咬著牙,“那麼好,包裝就要被揭開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們要開始一些社會活動:在阿斯科特,在溫布爾登,諸如此類的地方。現在我們不會再為雞尾酒會而爭吵了,不是嗎,瑪莎-溫特斯?在我為你做了這一切之後?”
瑪莎吃驚地張大嘴巴,夫人繼續有力地說道:“當所有貴婦人和闊小姐都看到你穿我的服裝,而且從內心渴望得到伊薇特-明特的產品時,還有那樣多的要求嗎?與此同時你將進入上流社會,在故鄉你決不會有機會一下見到這麼多達官顯貴的,這是不是遠遠超出了你的要求了呢?你就是找到了一位英俊、富有、有爵位的丈夫甚至也不奇怪,而你該感謝的是誰呢?是我呀!”
瑪莎不得不用雙手捂住耳朵,“我不想要有爵位的丈夫,而且我敢肯定,他們也不想要我——”
“你當然想要!我們都想要,”夫人嚴厲地說,“你知道我在遇見西蒙的伯父之前,是幹什麼的嗎?是一個服裝廠的縫紉工。可看看我現在,我在阿斯科特有自己的包廂,有房子,有價值一百萬英鎊的生意,你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來的嗎?這都是因為我在利用我的頭腦的同時,還利用了我的相貌。此外,”她的語調突然柔和了一,“你想,既然你那麼恨西蒙,這樣做可正是針對西蒙的敵意舉動啊。”
“我想,我也許是對他的未婚妻充滿敵意。”瑪莎有點忿忿地說。
夫人攤開雙手,“不管怎樣都差不多。”
“她長得黑嗎?有什麼專業技能嗎?”我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瑪莎煩亂地想。
但是明特夫人點點頭,“她是為他查賬的審計公司的會計。她率直、精明,頗有魅力,如果你喜歡聰明、霸道的女人的話,她可以算一個。”她聳聳肩,“瑪莎。溫特斯,你願意玩下去嗎?”
不久,人們見到瑪莎出現在了賽馬會上。她那漂亮的藏青色絲質短套裙緊裹在身上,頭上戴一頂大帽子,引得許多婦女駐足欣賞,羨慕不已。人們還見到她在溫布爾登吃草莓和冰淇淋,她身穿黃色的無袖緊身短上衣,一條設計別致的短裙,這次戴的是一頂草帽,帽簷上飾有鮮花,而所造成的效果幾乎是一樣的。但是這一切看在西蒙-麥克瑞的眼裏,卻不一樣了。他那天碰巧也在溫布爾登。當他們就要相遇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為了確保她看見他,他幹脆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穿著很隨意,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他一綹綹的棕色頭發變成了金黃色,臂膀上的汗毛也成了金色。他神情悠然自得,打量著她光滑的肩膀和曲線畢露的胸部,輕輕地說:“怎麼,瑪莎,你今天在做展覽?”
瑪莎咬緊牙關,一看到他高大的身軀,她的心髒就開始慌亂地跳動。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競如此殘忍,輕而易舉地用三言兩語就能傷害她,而且語調輕柔,臉上還帶著一絲嘲弄的微笑。在緊張氣氛即將爆發的那一刻,她轉身朝另一條路走去。
她的身影頻頻出現在劇院、遊弋在河上的私人遊艇及各種展覽會和音樂節上,明特夫人的剪報也開始增厚。報道基本上都是這樣開始的:“澳大利亞模特瑪莎.溫特斯再次展示最新潮的英國時裝。”或者字麵意思相仿,但描述上漸漸突出個性:“瑪莎.溫特斯,一個沉默寡言的澳大利亞模特,但隻要她開口說話,就從不掩飾她的口音,而且從來不板著麵孔……”“澳大利亞模特瑪莎-溫特斯透露說,她對摩托車更在行——多麼另類!”諸如此類的報道屢見報端。關於摩托車的說法見報後,明特夫人根本不讚成,她怎麼能給自己樹一個摩托車手的形象。
“我從未這麼說過,弄得好像我為身為摩托車手而自豪似的!”瑪莎抗議道,並加了一句,“我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對我說的句句話都那麼感興趣,更有甚者,對我沒說過的話也感興趣,而且為什麼人們要以他們的方式來看待我?”
“好了,瑪莎,我知道你沒有白費力氣。事實上,你可以說是在另辟蹊徑,但你不是笨人。”明特夫人用一種嘲諷的口吻說道。
“不,”瑪莎皺著眉頭,“可我有時不明白他們是否還會編出更多的花樣。我不知道如何解釋。好吧,就說你正在讀的這篇文章吧,”她一把從伊薇特禾手中扯過那張冒犯她的報紙,報上登的就是那篇有關摩托車的報道。“我隻是偶爾向一個長相粗獷的年輕人提起我喜歡他的摩托車,此人騎了一輛哈利-戴維森車參加你特意為我安排的野餐會。他是我能找到的惟一可以交談的人。其他人都有人相陪——”她聳聳肩,“——可他們卻寫出這樣的文章。”她開始讀這篇文章剩下的部分。
“瑪莎-溫特斯,一位美麗的姑娘,她成功地推動了伊薇特-明特時裝的銷售,同時她也是一個謎,她似乎從來沒有安逸、自在的感覺,她是否仍然想念南半球的家鄉?要她放鬆肯定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年輕貌美的女子通常都閑不住,但是她似乎沒有護花使者伴隨左右。有謠傳說,西蒙-麥克瑞可能充當了這一角色,但是那些想進一步打探消息的人都被他趕跑了,顯然他們是冤枉了西蒙。事實上,我看見惟一與美貌絕倫的瑪莎輕鬆交談的男士是裏奇-方特,傳說他們一起討論過摩托車,方特是有名的富家子弟——”
“什麼?”明特夫人猛然坐直身子問道。
“‘瑪莎,’”瑪莎繼續念道,“‘你難道不能讓我們都擺脫痛苦嗎?我們翹首以盼。’太惡心了。”瑪莎說,然後將報紙扔到地上。“如果你是那麼期望我的——有什麼不對嗎?”
“你沒有告訴我這個人是裏奇.方特!”
“我也不知道。這有什麼關係嗎?你沒瀆過這篇文章嗎?”
“我沒讀完你就從我手中把報紙搶走了。瑪莎,他的父親是一個伯爵。”
“那又怎麼樣?”瑪莎聳了聳肩說道,“他隻是一個孩子,喜歡摩托車。”她挑眉補充道。
“啊呀!你就這麼在行嗎?他二十三歲了,比你大一歲。”明特夫人相當沮喪地說,“不僅如此,他似乎是整個倫敦城惟一能和你談得來的男人!”
“不是的,”瑪莎平靜地說,“在我的合同裏,沒有以任何文字提到應該讓全倫敦城流傳有關我和誰睡覺或者不和誰睡覺的謠言。事實上,是你親口告訴我男人是多麼複雜。”
“我不希望你和他們任何一個人睡覺,但是——”
“謝謝!”瑪莎禮貌地說。
“但是也不要對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感興趣!也就是說……我找不出更好的詞語來表達!”
“可是,我是沒興趣。”瑪莎喃喃地說,“也許您應該記得您是一名精美服裝的設計師——不是隱名合夥人的掮客。”
這句話當然很可能會挑起口角,瑪莎再次不顧後果地發泄著自己的怒氣。明特夫人所有逆來順受的雇員都毫不懷疑地認為,美貌絕倫的瑪莎會被解雇,因為她竟敢如此講話……
但是她沒有。
戶外陽光明媚,但瑪莎和明特夫人之間卻處於冷戰階段。三天之後,瑪莎首先開口,她直接對夫人說:“如果我冒犯了您,我表示道歉,但是我保留自己的觀點。”
“保留你的觀點!我惟一想做的就是要告訴你,這是一個開端。一個能與你交談的年輕男子,一個對你的事業能有所幫助的人——這有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竟然指責我滿身粗俗的銅臭。”她吃力地發著卷舌音。
瑪莎歎了口氣,“我想看了那篇文章後,我可能不能……呃,沿著您所希望的路走下去,所以您非常生氣。這就是惹您發火的潛在原因,所有這一切都與服裝生意有關。我不過是一個非常平凡的澳大利亞女孩,在和男人交往時,可能像個木頭樁子。但是你知道,我無法改變這一點。”她聳了聳肩,又補充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別人無關。”
明特夫人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瑪莎為再一次的交鋒做好了準備。但是明特夫人突然坐了下來,若有所思地說:“西蒙?他是否該對這一切負責?相信我,我不是什麼隱名合夥人的掮客,但是我敢肯定,一旦你克服了自己的緊張不安,你會和所有你這樣大的女孩一樣,去開始新生活,去歡笑,去愛,瑪莎。你本來就該享受愛情的滋潤。”
瑪莎一言不發。
“現在我要和你說些別的事情。我目前的服裝銷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看看你周圍,到工廠去看看這些訂單,”她用手掌拍著一摞報紙,“我們正在被這些飛來的雪片所淹沒,不是嗎?”
“那……”瑪莎盯著她,注意力被她吸引了過去。“我倒沒感覺……”她語氣有點變軟,皺著眉頭不解地問:“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因為我喜歡你,盡管我也經常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明特夫人自嘲地說。
“我似乎總是將男人趕走,而不是吸引他們,您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生我的氣?”
“在他們對你垂涎的時候,把他們趕走!”
“我厭惡——”
“而且因為你不聽勸告!”明特夫人沮喪地說,“在我試圖按照我的模式為你鋪一條成功之路時,你卻不幹——竟會不願意,這個時候你還想指望我說好聽的,門兒都沒有!”
“你沒有——”瑪莎沒有說下去。
“說下去!”
“也許不是——”
“既然你連隱名合夥人的掮客與粗俗的銅臭都說出口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明特夫人不高興地說。
“那麼,您是不是希望有一個女兒?”
這時候黑眼珠和藍眼珠對視著,然後明特夫人站起來歎了口氣,“我的母愛本能是不是找不到更好的發泄渠道了?這是真的,我有時的確感到沒有孩子的缺憾,但是我對你這麼操心連我自己都感到驚奇,瑪莎-溫特斯,”她故意為難地加了一句,然後做了一個怪臉,“不過,主要還是你使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當年我和你一樣,性如烈火,很容易被激怒,經常生氣。”她聳聳肩說道。
“我覺得這是別人對我說的最中聽的話了。”
“這麼說,我們彼此原諒對方了?”
“直到下一次吧。”瑪莎咧嘴一笑。
“那麼你會穿上這件衣服參加時裝協會的夏季狂歡聚會了?”明特夫人將窗簾拉到一邊,“我得說,隻要讓他們看到你穿上這件衣服,沒有人會再把你當成一塊木頭。”她狡猾地說。
瑪莎以挑剔的眼光仔細看了一下這件衣服。“很漂亮,”她終於以一種驚奇的口氣說道,“但是——”
“瑪莎!”
“好的,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