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言目光和她對視,卻隻是緩緩搖了搖頭,道:“那是你和陛下之間的事,我原就不該過問。隻是……”他竟雙手抱拳,對蘇夏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在下替滄瀾千千萬萬百姓,先行謝過蘇神醫。”
蘇夏“噗嗤”一笑,道:“何必如此客氣。”她輕歎了口氣,道:“其實那時,我不過感激他退兵之情,感激他算是幫了洛楓一個大忙而已。”
她今天已經不止一次提到洛楓的名字,語氣卻平淡得仿佛那不過隻是個曾經認識的人,即使蘇瑾言閱人無數,也無法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半點情緒波動來。
他不想再在蘇夏傷口上撒鹽,雖然見她看起來似乎是不以為意的模樣,但究竟別人心底怎麼想的。蘇瑾言終究不是神仙,無法探知別人的心思。
更何況,蘇夏和天瀾帝王之間的那段轟動天下的感情,蘇瑾言縱然並不是知之甚詳,但卻也是早有耳聞。
他沉吟片刻,還是把話題轉了開去:“你可有辦法聯絡上鬼醫?”
蘇夏知他心意,感激地衝他笑笑。
她雖然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走了一遭,再加上隱居滄瀾這些時日,雖然她還不能完全忘記過去的事,但卻也不會像事情剛發生的時候那樣,想起來就仿佛無法呼吸的難受。
她感激蘇瑾言體貼之意,不再提及剛才的話題,過了半晌,才緩緩點頭道:“可以。”
蘇瑾言知道她話中有話,於是便安靜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蘇夏沉吟片刻,又道:“師兄既然下了紅蝶之毒,就是說明玲瓏公主之前所中之毒,當時連他都沒有把握能解。他下了紅蝶之毒後便一直不曾出現,想必也是一直在想辦法尋找解毒之法。等他找到,自然便會回來。所以即使現在我聯係到他,讓他到秦都來,估計對玲瓏公主來說,也沒什麼用處。”
她遲疑了片刻,見蘇瑾言一臉專心地聽自己說話,想了想還是問道:“要我尋他來嗎?”
蘇夏心中其實還有另外一番話沒有說出口,如果她的師兄真的尋到了解毒之法,就算再次回到秦都,但隻怕替玲瓏公主解毒之後,就會立刻帶她離開這裏。
到那時,就算蘇瑾言是滄瀾權傾天下的左相,就算再加上一個滄瀾的君主幫忙,想要找回玲瓏公主,隻怕也不太容易。
鬼醫公孫曄本就行蹤飄忽不定,而且他擅毒擅醫,不論是皇親國戚,權貴之人,或是普通百姓士兵,都不願輕易得罪這樣的人。
所以如果鬼醫此時到了秦都,師兄妹兩人聯手,或許能比他們分別出手強大許多,真的就能治好玲瓏公主。
然後呢?
蘇夏幾乎可以想象出師兄的做法,必定是先將玲瓏公主帶走,順便讓自己跟他一起離開,然後再替玲瓏公主解毒。
滄瀾上下,隻怕為了玲瓏公主的生命著想,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人帶走。
更何況蘇夏縱然感激蘇瑾言這段時間來對她的好,也感激秦越的深情。
但對自己這個師兄,除了尊重感激,更多的,卻是一種青梅竹馬相伴成長的感情,所以她是絕對做不出幫著別人去搶他喜歡的女子的事情來的。
蘇瑾言哪裏猜得到蘇夏心中這麼多百轉千回的心思,隻是看著她臉上猶豫不決的神色,笑道:“如果很為難,那就再等等好了。”他頓了頓又再加上一句:“我相信你如此尊重的師兄,絕對不會是一個隨意草菅人命之徒。”
蘇夏點點頭,道:“師兄雖然不喜與人接觸太多,但卻宅心仁厚,要說到為醫之道,他比我要虔誠許多,醫術也要比我高明許多。”
見蘇瑾言有些不敢置信,蘇夏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們隻是從未見過,我的師傅師叔和師兄的醫術罷了。”她說到這些東西,目光都變得悠然向往起來,緩緩說道:“有一句話你想必聽過,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而擅醫者則無煌煌之名。”
蘇瑾言挑了挑眉。
蘇夏抿嘴笑道:“真正的醫者,在病人還未受到病痛侵擾之時,便會阻止病邪的發展和對病人的侵害。反而無法展現出他高明的醫術來。”
她想了想,打了個比方說道:“就像戰爭的至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