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正是阿七接任司珍的日子。
烈日當空,坤寧宮,正殿。
皇後右手拿著茶盞,卻沒有呷盞中物,一雙畫得端莊穩重的眼睛正注視著左手尾指的護甲。
全新的鎏金護甲上鑲各式寶石,華麗而莊重,不逾越卻也不韜光,一如護甲的主人。
“司珍房還算知道本宮的心意。”皇後把玩著戴著護甲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道。
身後的良善姑姑道:“皇上特赦,莫司珍告老還鄉,此等便是由原典珍、現剛上任的司珍大人打造。”
皇後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已有小宮婢通傳:“尚功大人與司珍大人求見。”
“傳。”皇後放下茶盞,正襟危坐,雙手交迭腿上。
小宮婢領了二人進來。較老一人年逾五十,另外一人年輕得多,低著頭看不清相貌。
兩人中規中矩的施禮。
“莫司珍獲赦離宮,奴婢今日乃帶接任之秦司珍見過皇後娘娘。”
“秦司珍,抬起頭上前讓本宮看看。”
較年輕的女子不急不緩的踏步上前,很緩很緩的抬起頭,目光慢慢與皇後相接。“奴婢司珍秦七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的眸子裏掠過一絲驚愕,快得連自己也不遺意,已被淡淡不失莊重的笑意取代。“秦司珍年輕有為,飾品造工精致,今後亦定當以此一絲不苟之態度打理司珍一房。”
阿七睫毛輕顫,微微垂下眼皮,神色淡而平靜。
良久,才聽她淡淡道:“奴婢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皇後微微點頭:“跪安吧。”
“奴婢告退。”
才剛走出坤寧宮宮門,一把女聲忽然在背後響起:“娘娘請秦司珍留步!”
阿七回過頭來,隻見皇後身邊的良善姑姑正氣喘籲籲的追了出來。
阿七望了良善姑姑一眼,微微側首朝向尚功,以示請示。尚功一點頭,才跟在良善姑姑身後往原路走回去。
良善姑姑隻把阿七帶到東暖閣外。“皇後娘娘正在東暖閣中等候司珍大人。”
東暖閣裏隻有正襟危坐著的皇後。
阿七還未施禮,已聽皇後開口:“不想你我竟會再次相見。”
阿七微微一笑,笑意不太和煦。“奴婢當日被沒入掖庭,也不曾想有一日會官位在身。”
皇後歎了一口氣:“七年了,看見你今日得有所成,本宮心也甚慰。”
“奴婢有一個七年來一直解不開的問題,不知娘娘能否代為解答?”阿七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聲音彷佛真的有些疑惑。
皇後微微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秦司珍但說無妨。”
“那一夜,奴婢徹夜在樂善堂中為先尚功守靈,早晨歸來,卻忽然被抓到宮正局中,說在我房中搜到先帝皇後失竊的鳳頭金釵。”阿七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微微側首,一臉疑問:“然而奴婢到樂善堂前房中根本沒有鳳頭金釵,那麼究竟是誰趁我不在房中時,把鳳頭金釵栽贓在奴婢處?”
皇後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走下寶座:“時過境遷,鳳頭金釵失竊一案早已封案,如今秦司珍已高居六品司位,從前的事莫要介懷了。”
“娘娘說的是。”阿七淡然而笑。“不過是奴婢心中鬱結難解罷了。”
“本宮相信你是冤枉的。”皇後一臉真摯,雙手扶著她的雙臂。“本宮也知道你一直在懷疑本宮。”
“奴婢不敢。”
“知交一場,七娘又何須如此拘謹?”皇後微微一笑,又歎了一口氣。“本宮當年隻見片麵,便自以為深明大義可以滅親,孰料就這樣害了你七年光陰,本宮回想也愧疚得很。”
阿七淡淡道:“奴婢怎敢怪責皇後娘娘?奴婢隻是心有所惑。”
皇後背轉身子,負手而立。阿七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雖說時過境遷,七娘沒有一個答案,想必是不會安心的吧?”
阿七沒有接話。
“七年來,本宮日夜飽受煎熬,一邊為當初自認為大義滅親的決定反思,一邊反複思量當日之事,終於發現當夜的確有一個有可能栽贓於你的人。”
阿七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皇後回過身來,平靜的眸光直直的對上她的雙目。“此人就是七年前的掌製,沈雲心。”
阿七深深吸了一口氣。“麗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