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次。”
非霧食指撫過臉上的傷口,神情漸漸變得鄙視起來,她仰起下巴,眉宇間浮起一絲決然的傲氣,她看著無情淩厲的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說非花早死了。”
“我受夠了再為你去騙追命,無情,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非霧再次消失在黑夜裏。
無情一雙眼狠狠地盯著她消失的方向,半晌,陰惻惻地吐出一句話:
“非花,別急,馬上就好了。”
你要是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死了……死……去死吧!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那張和自己一摸一樣的臉忽然轉過來,她心下一抖,伸出的手猛地用勁一推!
啊――
她看見那張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那瞬間充滿鄙夷和憤恨的雙眸,她顫抖著往後退,心裏卻升起一種隱隱的快感和隨之而來的不安。
寂靜的夜裏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格外的清晰,似乎有什麼也隨著那一聲悶響漸漸地碎成無法彌補的碎片。她真的做了,她真的這麼做了!她看著自己纖長白皙的手,這雙手曾經令她是那麼的驕傲,那無數個夜裏的飛簷走壁,那無數個夜裏的懸梁竊物,她的所作所為不容於世她知道,但她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從她們生下來的那天起,她們就注定了走這樣的路。就算是這樣,她自問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至少她沒有傷過任何人。明明都是一樣的人,明明都是一樣的遇見,為什麼偏偏是她?!
看看這雙手,她染上血了,她染上自己親妹妹的血了!她殺了她,她殺了她!她怎麼就真的殺了她呢?那扭曲的肢體下滲出殷紅的液體,她俯下身去,指尖輕輕撫著那張臉,多像啊……
為什麼被愛的那個人要是她呢……指尖離開了那沾滿血跡的麵容,一滴淚順著她的側臉落在了被血染紅的泥土裏,再也看不見。
“你做了什麼?!”身後忽然響起憤怒地喝斥聲,她迅速回過身來,卻隻見銀光一閃,接著就是滿目血紅,她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碰!”
非霧猛地從夢中驚醒,臨睡前自己擱在床頭的茶壺被自己在夢中揮舞的手撥到了地上,已涼的茶水灑了一地。她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抬頭卻見到非花正做在床邊看著她。
“非霧,你做惡夢了?”非花輕輕柔柔地問,右手抬起就往非霧額前探來。
非霧一個凜冽揮手就打掉了她伸到自己麵前的手,警惕地看著她,說:“你在玩什麼花樣?”
“嘻嘻,”非花溫柔的表情在屋裏隱隱青白的燭光下扭曲成一個猙獰的笑意,那張與非霧一摸一樣的臉湊了過來,“非霧,你不乖啊……”
非霧一掌拍過去,燭火搖曳一閃,非花已輕飄飄地落在了三尺之外,她看著非霧掌心的黃符,冷冷一笑,道:“你緊張什麼?”
“你到底做了什麼?那些人是不是你殺的?!”
非花兩眼一轉,唇邊的笑又變成了羞澀迷人的淺笑,她拈指抵唇,無限委屈地說道:“我能做什麼?你不是用那勞什子符將我鎖在這屋內麼?”
這虛偽的女人!
非霧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掌心裏的黃符開始浮現出血一般的文字,像蟄伏的獸一般蠢蠢欲動。
非花卻隻是懶懶地看她一眼,說:“怎麼,你要再殺我一次麼?”
非霧的殺氣一瞬間消失,她麵容陰晴不定地盯著非花的眼,半晌終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我不陪你們玩下去了。”
“你敢!”這麼一句話卻讓非花瞬間變了臉色,她不顧非霧手中的符紙急急往前踏了幾步。
“我連你都敢殺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非霧挑眉看她焦急的模樣,心裏甚是痛快,她將符紙往床邊一拍便徑自擁被躺下。
“你不聽無情的話了麼?你不怕他生氣麼?”非花礙於法陣不敢上前,隻是站在床邊又氣又急,“無情絕不會讓你這樣傷害追命的!你怎麼敢……你怎麼敢?”說到最後,非花竟哽咽著帶上了乞求的調子:“你不是愛著無情嗎?”
非霧背對著她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地答了一句:“他愛著的……又不是我……何必呢。”
屋裏沒了聲響,非霧閉上眼沉沉睡去。在她身後,非花一滴淚都沒有的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嘴角竟是一絲殘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