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月,你也及笄。我本是想著,你若是有心上人,我便成全了你,你也就不用在這深宅大院裏為奴為仆。若是沒有,也不必跟著我在這大宅院裏跌跌宕宕。我母親名下有出醫館,近些年疏於打理,你家中世代行醫,你若願去,也能自食其力,我倒也是放心些。”
“主子這是攆我走?”夏綠哭起來盈盈弱弱,麵貌也屬上乘,頗有些林黛玉的架勢。
“沒有,你若是不願意,我怎能強求。”唐栗覺得今日有必要把話說明白。她有些弄不懂,既然這夏綠看不上這大宅院,為何不願意出去躲個清閑,還自食其力,不用看人臉色。從剛剛受了自己一拜,就能看出,這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可是這般委曲求全,又是為何?唐栗想不明白。
“主子若不是攆我走,這番話,怎麼不對其他三人說?”
唐栗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其他三人,皆是和我簽過隸奴文書的。當初你家中遭了變故,我留下了你。體恤你原本家道殷實,在家也是小姐出身,而且你也不願簽隸奴文書,我自是不會強迫於你。”
“春桃不也是大家小姐麼?”
“春桃不同,春桃是我外祖母的外家,算起來也是我的表姐。她還有一年及笄,到時候,這話,我也是要說的。”
“那冬梅已經二十三歲,怎麼沒見你說過這話。”
唐栗覺得夏綠有些胡攪蠻纏。“冬梅與你們不同,她是娘親的丫鬟,家中再無親人,打小跟在娘親身邊,若不是父親出事,此時,我想著娘親應該能將她抬給父親做妾了。而當年應該放她走時,我身邊並沒有得力之人照看,她主動留下,一來二去倒是耽誤了她。你可是還要問秋茗?秋茗今年與我同歲,未到放奴年齡。”
這一番話,頂的夏綠啞口無言。“夏綠,你還是考慮一下,我剛才說的事情吧。冬梅已經被我耽誤了,我不想你也因著我被耽誤。你若還願意跟著我,隸奴文書是要簽的。再簽,你也不是大丫鬟了,隻能做管事姑姑。這宅門裏的管事姑姑,和外麵醫館中的大夫,地位可是千差萬別。”
夏綠也傻了眼,唐栗不願與她再說廢話,路怎麼走,是自己選擇的,腳上泡也是自己走的。“我累了,你下去吧。”說完唐栗回了內室。她不知道就在關上內室門時,一雙憤恨的眼神看向這邊。
“主子,醒醒,青嬤嬤回來了。”剛眯著,冬梅就從外麵進來了。
“嗯,我知道了,二夫人那裏?”唐栗瞬間睜開雙眼,準備起身。
“二夫人已經點過卯了。第一天點卯,咱們院子裏的人都沒去,想是,這個時候該往這邊來的。”
“去叫青嬤嬤過來。”
唐栗坐在美人榻上品茶,冬梅帶著青嬤嬤走了進來。
“冬梅,看座。”唐栗見來人進來,立馬變得恭敬起來。
要說這眼前的嬤嬤誰?她是唐栗娘親栗玲瓏的乳娘,栗玲瓏離府之後,就由著青嬤嬤來照顧唐栗。這個老婦人對栗玲瓏是忠心的,對唐栗也算盡心,可是這盡心卻也不是忠心。栗玲瓏能百般信任這青嬤嬤,是因為從小被青嬤嬤奶大的。甚至很多時候,栗玲瓏做什麼事情,都要問問這青嬤嬤。
唐栗不是栗玲瓏,不回用自己的客套與請求,甚至伏低做小,換得別人真心相對。相反,唐栗覺得栗玲瓏是個傻的,青嬤嬤的忠心並不是那般的發自內心。很多程度是為了換取將軍府的好處,換取栗玲瓏的死心塌地,離了她不行的安全感。
青嬤嬤穩穩地坐在唐栗的對麵。“小姐何時回的府?怎麼不提前說一聲?老奴好去佛國寺接小姐呀。”
唐栗看了看眼前的婦人。一雙眼睛如蒼鷹一般,透著鋒利,仿佛任何事情也瞞不過她一樣。又有著眼高於頂的心氣兒,唐栗胡覺的可笑。昨日,自己叫春桃去傳話,大意是告訴青嬤嬤。自己過得不好,想念青嬤嬤,她趕緊回府。
“青嬤嬤最近容光煥發,想來是家中有喜事。”唐栗不接話。
“家中添丁,算不得喜事。”青嬤嬤對唐栗的話很是受用。得意間,用手撫了撫發髻,卻也無意間,露出了半截翠玉鐲子。
“添丁若算不得喜事,那天下就沒有喜事了。冬梅,去小庫房,我記得又把長命鎖,你去取來送給嬤嬤。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唐栗認出那鐲子是娘親栗玲瓏的。離府之後,就一直放在首飾盒裏。可看見了,也當沒看見,端起麵前的茶,細細地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