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馮正業的老婆十分鄙視地看了一眼胡桃,撇撇嘴聳聳肩:“大姑,你瞧瞧你,這麼一門心思煨熱外人的皮肉做什麼了!一個賠錢貨,也養得這麼白白胖胖的,將來賣出去還能抵回債嗎?”
聽到這個,饒是賽金花再怎麼會做場麵也忍不住怒了:“馮家的,你這是什麼話?我做媒拉纖一輩子,接生洗三兒都來得,就是不會做那人販子!好好的孩子,為什麼要賣呢!”
馮正業的老婆嘻嘻一笑:“是是是,大姑說得對,我不會說話,不是賣,是嫁出去!賠錢貨都是要嫁出去的,那怎麼地不也得賺她一筆彩禮錢嗎?你老人家手裏有,肯定不稀罕這點錢,依我說還是賣到山裏人家的好,給的彩禮多,也省事兒,到時候拿這彩禮錢給你倆孫子找個好老婆……”
胡桃險些一口老血噴到馮正業的老婆臉上。
見過無恥的,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她又不是一兩歲的孩子,難道還聽不懂對方的話嗎?就這樣當著她的麵赤裸裸地算計她,真當她是智障兒呀!
賽金花唰地站起身來:“今天身子有些乏了,不能待客,你們先回去吧!”
馮正業急了:“回去?那不成!就說說這過繼的事兒,大姑你給個準話吧?”
“過繼,什麼過繼?”賽金花強忍著自己一巴掌扇上去的衝動,笑著問馮正業。
“就是把你倆侄孫過繼到你名下的事兒呀!”馮正業喜滋滋地說:“大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買賣,再不從親戚裏找個孩子過繼,您可就要絕後了呀!我們夫妻倆也不圖別的,就指望你看在你倆侄孫的份上,也把咱們當半個兒子兒媳看待,就得啦!這樣吧,我都想好了:您是個老太太,姓氏什麼的就不用管了,你倆侄孫還是姓馮,改口叫你一聲兒奶奶不就得了?以後咱們一家子就搬進來住,您住後頭,我們住這個正房,家裏的田地什麼的你侄子媳婦幫你管著,你老人家隻需要天天舒舒服服地曬太陽,逗雀兒,等著抱曾孫子……”
不等馮正業把他替賽金花設想的大好光景描繪完,賽金花就氣得發昏,拿起大掃把把這一家子都轟了出去。
“什麼亂七八糟的混蛋玩意,喪了良心的也來我這找便宜,都給我滾出去!”
“哎喲喂,大姑,你你怎麼打人啊!”
“誰他媽是你大姑,我可沒有你這種丟人的侄子,滾滾滾!”
賽金花老當益壯,一手大竹掃把揮舞得虎虎生風,那一家子人顧忌著她的家財不敢還手,隻得狼狽地跑出去了。賽金花氣喘籲籲地關上了門,氣得渾身發抖。
胡桃本來還有些生氣的,看到賽金花這個模樣,頓時更加擔心她的身體:“大娘,不氣!”
看著胡桃這麼懂事又可愛,賽金花更生氣了:“看看,這麼好的娃娃他們也狠得下心來打主意,良心都被狗吃了!老天爺,你要是有眼睛,趕緊的劈死這一家吧!”
胡萊和胡碩的身份暫時比較敏感,在合理的“病愈”期之前他們不方便大模大樣地到處走動,所以聽到動靜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出來。後來聽見前頭似乎動了武,兩個人這才慌慌張張地跑出正房,發覺賽金花已經得勝,正拄著兵器大罵不絕呢。
“怎麼了,大娘?”胡萊趕緊給賽金花拍背順氣:“好好兒的怎麼動這麼大的肝火?”
“別提了,都是我不好,連帶著你們吃人惦記!”賽金花自責不已地道:“我一個孤老婆子,也不指望這群豺狼給我養老送終,以後就算是得罪盡親戚也無妨,再也不隨隨便便接待人了!這都來了些什麼玩意兒!”
胡萊和胡碩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然而賽金花這樣不高興,他們果斷沒有去繼續追問,而是想盡辦法哄她老人家開心。
胡桃本以為,在被賽金花一頓掃把轟出去後,這家人怎麼的也沒臉再上門了。可惜她低估了不要臉一家人臉皮的厚實程度,沒幾天後,賽金花的遠房族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