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湛予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首先闖入視野的是四年前他送她進監獄的那副畫。那時已經入秋,他還圍著一條深灰色暗格紋的圍巾,她親自為他設計的圍巾。下麵一張,是他們十六歲初見時的麵畫,那時他還稚嫩,烏黑的頭發都已超過了鬢角,隨風輕曳著。再往後……是新婚夜。
丁湛予皺了皺眉,抬起頭。傅佳音正歪著頭瞅他,她眼睛烏黑沉靜,淺淺的笑意裏似乎隱藏著更深的情緒:“剛才我坐在公園裏,還想再畫一份給你。畫一份四年後的你,可是我卻畫不出來了。”
她說著站起來,伸手撫向他的俊顏,似乎是情不自禁:“你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或者說,是迷人?”
她站得太快,連懷裏的紙袋都掉落了,有五六封信從敞口中灑出來,連帶著那些令人側目的照片。
丁湛予一眼就看到了為首的一張,傅歆雅依偎在他懷裏的那張,於是眉頭皺得更深。
似乎是怔了一下,傅佳音收回手,彎腰撿起那些照片:“我想,這就是你要跟我離婚的原因?”
短暫的停頓後,丁湛予俊美的臉龐像冰封般,沒有半分波瀾:“你說的不錯。”
傅佳音走過來,似乎根本忘了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隻是微笑著,揀出其中一幅畫:“這些畫你喜歡嗎?”
丁湛予根本沒有看她:“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也應該明白,我跟你離婚是勢在必行。”
“你還沒回答我呢,喜歡嗎?”傅佳音執拗地拉起他的手,烏黑的眼裏顧盼生輝,那神情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
輕輕推開她的手,丁湛予抬眸,眼裏透著的光竟依稀陰寒:“畫得很好,可惜,你畫得不是我。”
傅佳音就這麼蹲在他的膝前,纖長睫毛下,那雙烏沉沉的眼裏閃過一絲悵然:“是啊,四年來你都讓我耐心地等你,等你來救我。你說過,讓我不要放棄自己,你說過的,總有一天我們還是可以重新在一起的。這些話你全都說過的。可是四年後的今天,我終於從監獄裏走出來,你卻要跟我離婚。有時候,我也想問問,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就站在你麵前。”丁湛予也不再回避,眼神犀利如同一把寒光透亮手術刀,將她的心解剖幹淨。
“從一個月前開始,你給我的信裏就出現了這些照片。也正是一個月前,你找到新的律師為我改判,把我從監獄裏放出來,”心避無可避地疼了疼,傅佳音輕咬唇瓣,撫著他的手掌柔聲說,“時間剛好都是一個月,是不是有點巧?如果你真想跟我離婚,真的不再愛我了,為什麼要救我出來?剛才又為什麼緊張我,從家裏追出來找我,還把我帶到這兒,給我做這一桌子的飯?”
“這頓飯,算是我對你的最後一次關照,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丁湛予側過身,準備站起來。
氣血在胸臆裏上下翻湧著,傅佳音從背後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掌心幹燥的溫度:“你告訴我,一個月前,歆雅對你說過什麼?亦或者,做過了什麼?”
丁湛予驀地回頭,他手一用力便將她重重地按在牆壁上,語氣是罕見的咄咄逼人:“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和你在一起,隻是為了得到傅氏,如今傅占霆已經不認你這個女兒。良禽擇木而棲,我又怎麼會認你這個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