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加英雄營的同誌們,你們在1940年占領了裏加,眼前的這座小鎮根本擋不住你們的步伐。為了俄羅斯母親,為了斯大林,為了受奴役的人民,前進!”
“烏拉——”戰士們在那麵紅旗的引導下,一氣衝過了德國人的塹壕,李德懊喪地看到,德軍士兵像小雞一般撲打著翅膀,連滾帶爬地跳進第二道塹壕,然後胡亂抓起衝鋒槍掃射一通,扔掉槍接著往後跑去。
李德用拳頭擊打著大腿:“冉妮亞,你瞧見那些豆腐兵了嗎?我真想帶著你衝鋒。你怎麼了?”他迷茫地看著輕輕抽泣的她。
冉妮亞很快擦拭掉淚痕,定了定神,把他的目光引向山下。
那些逃散的豆腐兵們不再後退了,豆腐兵馬上變成了鐵皮兵:德國兵從靴子裏抽出手榴彈扔向近在咫尺的追兵,乘著炸起的煙塵,用手中的武器凶狠地射擊,一個德軍士兵麵向機槍手跪下,機槍手把通用機槍放到他肩膀上,向蘇軍噴出一串串火舌,動作之快令人眼花繚亂。接著兩軍糾結在一起,展開近身肉搏。
在蘇軍的兩側,那些麥草堆動彈了,從中衝出了一輛輛坦克,蘇軍馬上受到三麵夾擊,掉換了角色,幾分鍾前氣勢洶洶的進攻者急速後退了,後麵留下成片的屍體。
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麵出現了:蘇軍營級政委奔向一個機槍組,舉起大喇叭厲聲喊叫起來了:“戰士們,不準後退一步,一步也不許後退,蘇維埃不能容忍懦夫和叛徒。回去,不然開槍了。”
李德懵了,冉妮亞一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另一手遮擋住眼睛,仿佛此舉能化解兩千米外悲劇的發生。
蘇軍士兵們沒有理睬,逃跑還在繼續。無力製止逃跑的幾個軍官揮舞手槍跑向營級政委,政委向空中開了一槍,用歇斯底裏到失真程度的聲音嘶叫:“向祖國的叛徒和懦夫開火!開火!!開火!!!”說完率先把跑到跟前的戰士打倒在地。那名戰士睜大眼睛望著向自己開槍的同誌,向前伸出手遲遲不願意倒下,直到亂槍齊放,才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地倒地,眼睛怒視著煙霧彌漫的天空。
馬克沁重機槍像風吹落葉一般,把跑到眼前的蘇軍士兵一片片掃到在地,一些士兵還緊握鋼槍,另幾個士兵臨倒地前,把上了刺刀的槍擲向對他們無情開火的機槍,但終究改變不了罪臥沙場的命運。
蒼山如海,殘陽如雪。海就在他們左邊幾百米的地方,殘陽很快被烏雲籠罩,繼而飄零起片片雪花。冉妮亞朱唇微啟:“這個牲畜。”
元首愕然:“你罵誰?”他快速看了眼下麵:“你認識他?”
“他就是莫斯卡廖夫。”冉妮亞胸脯急速起伏著,咬牙切齒地說。
這樣的情景多次重現:大批蘇軍向敵人衝鋒,身後馬上擺上督戰隊的機槍。當進攻受挫的蘇軍後退時,受到自己人的無情掃射。
“也許我不應該取消《政治委員命令》”元首臉上變幻莫測。
雪越下越大,雪花遮擋了視線,掩沒了屍體,以及圍繞屍體發生的一切罪惡。李德一臉陰沉地回到指揮部,一股冷風侵透身髓,他大罵值班參謀沒有加煤,罵完後才看到爐火燒得通紅。他看誰都不順眼:施蒙特獨自在推演兵棋,他嘲笑這是紙上談兵;
海軍副官捧著一本美國小說《飄》,他賣弄說:“這是美國女作家瑪格裏特?米切爾寫南北戰爭的,什麼飄不飄的。”他把書甩開。
“你老跟著我幹什麼?”他對冉妮亞說,後者默默地把藥片和水遞到他手心裏。
他試圖找鮑曼的麻煩:“你整天睡覺,不覺得腰咯得慌呀?”鮑曼反過來問冉妮亞:“你把元首怎麼了?他怎麼看誰都不順眼,我睡覺妨礙你們了?”
元首討了個沒趣,無精打采地獨自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嘈雜聲把他驚醒,不是來自戰場,是從門口傳來,烏克蘭鄰居的聲音。
水文站附近住著幾戶漁民,元首衛隊把他們控製起來了,有個大嬸每天送來酸牛奶,但昨天他下令不再收俄國人的東西。
施蒙特進來報告:“格留莎大嬸給你送來了酸牛奶,我們不收,她便與我們吵起來了。”
“把她趕走。今後你們跟俄國人少來往。”昨天蘇軍督戰隊向自己人開槍的情景曆曆在目,李德突然心生厭惡。
“等等。”冉妮亞從隔壁披衣進來了,奇怪地問道:“你不是挺喜歡吃她做的酸牛奶嗎?”
不知為何,她一出現,元首心裏就靜下了一半:“那好吧,不過你最好試試。”
冉妮亞出去一會兒回來了,後麵跟著那位烏克蘭大嬸,還領著她5歲的小孫子,她顫抖著拿出一根銀針放進酸牛奶裏,片刻後抽出來,瞥了德國人一眼:“瞧,沒毒。”
冉妮亞接過碗挖了一勺子放進嘴裏,咂巴了幾下後給元首,注視著元首吃完,他覺得今天的酸牛奶淡而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