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節 青色的頭巾(1 / 2)

為了禦寒,上車後他們已經打開了酒瓶。現在,車廂裏酒氣衝天,卡爾梅克人盡管喝得暈暈乎乎,尚記得禮儀,請鮑曼給大家說兩句。鮑曼決定來幾句文縐縐的,滿嘴噴著酒氣,把平日裏從戈培爾處聽來的幾句揉合在一起,重新包裝,換上自己的商標後兜售給眼前的這些人:

“同誌們,你們即將投入戰鬥,抱赴死之心,蹈血肉沙場,看魂魄激揚,德意誌民族一往無前的精神和俄羅斯民族英勇頑強的作風就要在你們這裏傳承了,這個……”

下麵的話他記不起來了。為了掩飾窘迫,他走到鋼琴前坐下,別人趕緊替他打開琴蓋,他先活動了一下手指,學著鋼琴家的派頭用手指梳理頭發,然後彈奏起來。

說實話,德意誌帝國首席秘書、元首的高級跟班鮑曼同誌並不是酒囊飯袋,也與他的小農場主出身格格不入,他的鋼琴彈得還挺像一回事,至少可以拉到咖啡廳演奏。鏗鏹有力的曲子剛終,大家禮貌性地鼓掌,鮑曼謙遜地擺手:“彈得不好,拋磚引玉,你們來吧。”不知何時元首出來了,倚靠在門上拍手,掌聲驟然熱烈起來,鮑斯特趕緊給元首端過去一杯香檳酒。

“歡迎元首來一曲好不好?”鮑曼也發現了元首,率先拍手,大家邊鼓掌邊有節奏地喊叫:“元首!”“元首!”

李德一下子成為眾矢之的,隻得款款上台,要給大家說個笑話:“剛才鮑曼同誌用德國軍歌《西部森林》激勵你們,我呢,讓你們輕鬆一下,講個笑講與大家共樂吧:

中國的綢緞剛傳到維也納時價格很高,穿綢衣綢褲的一定是貴婦人,是身份的象征。約翰的妻子節衣縮食半年,終於如願以償,做了條大紅綢裙子。有一天,她想穿上它到街上炫耀。剛剛出門遇上一陣風,街上塵土飛揚,她犯愁了:不上街吧,實在不甘心;上街吧,好不容易得來的綢裙子要被弄髒。

冥思苦想半天,終於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她在綢裙子上麵套上條短點的舊裙子,揮筆在紙上寫了“各位請注意,舊裙子下麵是真正的綢裙子”,然後將紙條粘在後腰上出門了,走在大街小巷中,那些女士、小姐們羨慕得眼睛都紅了:“我的上帝,約翰的妻子穿上綢裙子了。”

正陶醉間,又一陣風刮來,把身後的紙條吹跑了,她趕緊去追,終於追上了,也沒仔細看,揀起重新貼在後腰上。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繼續招搖過市。待回到家,轉過身對著鏡子一看傻眼了:匆忙間她誤將商店門口的布告貼在腰上了,隻見上麵寫著:“今日盤點,停止營業一天”。

大家笑得前仰後合,下一個上場的是施蒙特,在人們的碰撞中,一臉神聖地揮動手臂:

“啊!元首,你是歐洲的一盞明燈,

你是溫暖的太陽,你是最亮的那顆星辰,

你把光芒照亮人間……”

元首向狗蛋招手:“李連勝,你來,上來。”狗蛋嚇得快窒息了,“元元元……首,我不行的,我上不了台麵。”

元首堅持:“這是犒賞。”“……犒賞什麼?我隻會貼狗皮膏藥。”

“犒賞你背了麗達。”大家哄笑,夾雜著一個聲音:“龜奴。”狗蛋像是要哭,然後又像是打了激素,脖子像驕傲的公雞一樣昂了起來,他上前的時候險些撞在元首的身上,身子傾斜的時候失去重心的那隻腳劇烈抖動著,在鋼甲地板上發出急促的“得得得”的敲打聲。

“我……來一段哈呢?”他又想起抹了下從來缺少關照的頭發,喃喃道:“哎呀媽喲,我李連勝都能上場子,真是上輩子積的德耶。”在他看來,這是十八輩子沒有過的光宗耀祖。

格魯勃斯都快瞧不過去了:“我們自娛自樂,打發時間,你以為參加慕尼黑歌劇院演出呀?要不翻個跟頭都行。”他的話狗蛋絕對聽不進去的,他覺得機會難得,肩負著繁榮列車文化的重任,毅然決然拿出絕活。

狗蛋脫了上衣,光了膀子,跳一種戲曲架子加上秧歌、二人轉的組合,摻雜進叉擰又拋媚眼的風騷動作:

“尊廳長休要怒氣發,容我三娥把話答,說什麼中華民國七八載,年年戰亂把人殺,這本是國家的大事我不懂。我卻知道殺人償命千古一厘是王法,我的姐姐安善良民弱女子,可憐她無辜的被告人殺,”咿咿呀呀的唱腔中,盡管這些歐洲人像聽天書一樣,為了不駁元首的麵子,還是禮貌地鼓掌。

海軍副官彈起舒伯特鋼琴作品A大調德國舞曲,韃靼拉著手風琴,施蒙特以軍鼓代替架子鼓,格魯勃斯找了個炮彈殼當三角鐵,勉強拚湊成一支不倫不類的小樂隊。

餐車工作人員端來了夜宵,樂隊中斷了一小會,然而僅僅是一小會,冉妮亞抓緊時間飛快地吃了幾塊水果沙拉,然後拉起元首跳起舞來。

領導帶頭,大家自然緊跟,列車向北飛馳,車廂裏昏暗的燈火下一小群人翩翩起舞,領袖衛隊的警衛們沿舞池圍繞成一圈,或竊竊私語,或駐足觀看。這裏沒有包廂,唯一顯得尊貴的地方是元首和鮑曼的座位前擺著一張茶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