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使魏(1 / 1)

逆川西行,車走千裏,途有商旅,攀談嬉笑,日過兩旬,方到魏國。

“老者,吾齊地之物攜於魏都可好營生?”話語之人,側坐於車,衣衫鬆散,閑之悠悠,便是淳於髡。

“陸之深處甚少見得海物,便是海之幹貨易是好賣,更不言此珍珠、奇貝焉。”

“甚是!此大梁占得地利之勢,南與楚境,西鄰韓境;北靠趙境,東至齊境;故曰:‘天下之中身’也。老者何不多行西地,豈非多換金玉哉?”

“不可,不可。其秦地之人甚悍,常有戰事,卻說其元裏之地便有秦兵往來,危乎……,再言,先生可知公孫鞅否?”

“聞之一二,其人亦有大才,魏國主不識,便逃於秦國,甚是重用,已行變法也。”

“便是此人,法中羅有一條:‘重農抑商’稅之甚高,利小微收也!”

“順南沿蓬澤去之楚國,亦可,何不穿江南下?”

“楚貪人詐,地廣人稀,不易利之。”老者言到此處,頗有感歎之意。

“髡受教也。”淳於髡心明,出使魏國,詢商問情,探知國民,方可了然一二,才不虛此行也。

車顛馬乏,煙土飛塵,終到大梁;環顧四周,欒山迭起,城牆高聳,人車攢動,川流不息;兵駐立守,監管出進,緩越城門,便見鬧市;魏善行商,多有販士,熙攘繁囂,甚是祥融。

下士眼觀長街,驚乎而語:“大夫,吾等歇於何處?”

淳於髡閑坐車中,隔簾淡言:“魏當建有館舍,爾攜吾木牘便可進之。”

“吾這便去詢之,大夫且等少許。”說罷,已進眾人之間。

犀角、牛皮、陶具、銅器其販主皆繞車叫賣,激嚷之聲不決於耳,反觀車內,此人單手執扇,一手托卷,彎膝散坐,到有幾分隱士之風。

豔陽籠罩,時過兩刻,下士方歸:“大夫,吾尋到館舍也!”

“何以去之多時?”

“魏多小人,便是一館役,甚是囂張,吾等乃齊使,怎能耐其辱……”

“爾等這般,怎可擔其大任,引吾前去便是。”

下士心懷盛怒,怎奈無可宣泄,隻得對其道是,領車夫前行。

燥風流轉,六月涎火,將至午時,熱浪傾襲。沿越鬧街,穿行緩進。

車停於館舍門前,便吩咐馬夫暫等。下士上前,對淳於髡苦說其辱:“吾進得其館,告知吾乃使吏,要上間代舍,此人觀之木牘,竟給吾中房幸舍!”

淳於髡眼掃下士,輕笑而語:“幸舍尚可,然今吾之身不同,確非應住之處,但爾卻無降一館役之能,負吾之心,還敢宿怒喚苦,且退下首思過矣。”

“諾……”

淳於髡行於內廳,周身多有散客對盞隱酒,不過數步,便有館役打笑問語:“先生欲住何等舍房?,代舍者,館中人可自代使出;上客居之,食肉乘輿。幸舍者,館中人可任用也;中客居之,但食肉不乘輿。傳舍者,脫粟之飯,免其饑餒;出入聽其自便。”

“何為上客、中客、下客也?”

“出金玉多者,順位分其三客矣。”

“爾觀鬼穀子為何客也?”

“呃,上客也……”

“爾觀公子昂為何客也?”

“上客也!”

“二人未舍金玉,怎言之上客乎?一人奉為大才,一人攏其大權,便為上客否?”

奴仆初觀其人,錦衣華服,玉飾係腰,樣端身正,道其乃一貴客,卻不想言之數句,字字似針,令其局促不安。

啪啪啪……掌聲隨行之後,黑絲軟靴跨坎而過,有人紈素於一身,青色雲紋鑲邊,銀冠束發,堅挺毅然,引風而入。

“君饋之言,淩鏹敏惠,狂肆無羈,色厲而傲,真乃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