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滿意地抬起她的下頜,說:“好!等到欽天監占卜了吉期,朕便昭告天下,你便是朕身邊當之無愧的皇後!到時候,你一定要為朕生更多的孩子!”
“皇上乃一國之君,君無戲言哦!”貴妃聽著季舒玄的話,終於有些安心。這還是皇上第一次正麵同她說起關於立後的事。
自從先皇後突然薨逝,她便將眼睛和心思放在了後位上。一般而言,皇後之位不宜空虛太久。沒多久,她便曾聯絡臣子為她上書進言,然而,被皇上三言兩語就打發了。
那一次,皇上曾無意間在她麵前說起,朝臣中總有些好事之人,每日不去操心自己分內的事,而將心思放在了後位上。雖未明說,她也聽出來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既然皇上不願意,她也不敢行事太出格。即便再怎麼心急與不甘,她也遞了信兒出去,叫那些人短時間內不要在皇上提及後位一事。當時,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可這始終是個事,所有人都知道,隻要後位空懸一日,宮中的眾人便都會眼巴巴地望著。她雖說比其他人更有把握一些,也是不敢掉以輕心的。實際上,她一刻也不曾放鬆過,始終叫自己人在朝堂上保持警惕。
終於等到這一次,皇上主動提及立後。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然而,跟了皇上這麼多年,貴妃心中多少了解皇上的性子。若是她說的太多,或是動作太多,一定會惹皇上心生厭惡。到那時候,哪怕是全部朝臣都力薦,也是無用的。
於是,她一直隱忍著,直到皇上在她麵前主動說起這個事,她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她仰頭,深情地凝望皇上,乖巧地說:“皇上,自從臣妾入宮的那日起,臣妾的心裏、腦子裏,除了皇上便沒有了旁人,包括自己。您就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命!”
“有愛妃這句話,朕豈能辜負?”季舒玄說道。隻是,話雖如此,心中卻不期然地滑過一絲不甘。不知為何,季舒玄隱隱覺得自己草草做了這個決定,日後一定會後悔!
原本,他對青薇也是有些感情的,畢竟她陪在自己身邊走了這麼多年。原本蘇諾語還在的時候,他就在想,若是自己的皇後不是蘇諾語,而是青薇該有多好。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允諾青薇,有朝一日,有機會一定會立她為大朗王朝的皇後。
可是,當蘇諾語離宮,他對外宣布她薨逝之後,他反倒在立後一事上,遲疑了!直到昨夜,哪怕他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定,按說以他的性子,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輕言後悔。這一次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如今,聽見她深情款款地說著這些話,他終於有些明了:令自己漸漸遲疑的不是別人,就是青薇自己。她在麵前每每訴衷情,都說的好似發自肺腑,可是那些話,在他聽來,總是有些虛偽。就好像她方才那番深情告白,他聽在耳朵裏,懷疑在心裏。
這個時候,季舒玄是有些羨慕褚哲勳的。他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褚哲勳是他做太子時候的伴讀,無論文武,他都陪在身邊學習。滿朝文武之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褚哲勳。
對於褚哲勳的感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原本他還曾嘲笑過他,覺得堂堂一介大男人,若是滿心滿腦地掛念著一個女子,豈非是枉為男兒?可事到如今,他竟然開始羨慕褚哲勳!
至少,褚哲勳心中有一個自己摯愛的女人。至少,褚哲勳這一生是真真切切地愛過的。至少,白霜月能令褚哲勳但凡提及,便滿臉幸福與憧憬……
反觀他呢,身邊從未有這樣一個人的出現。他縱有後宮三千,卻從未有一個人令他有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從未有一個人讓他一想到,便能笑得幸福;從未有這樣一個人,讓他真真切切地放不下!
這樣算起來,在這個方麵,他似乎比褚哲勳那樣的愛而不得還要失敗!人家雖不得,至少還有愛!他,連愛,都沒有!
季舒玄的耳邊還是貴妃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的深情,他的心思卻早已不知遊移到了何處。
從貴妃處離開後,季舒玄摒退了章華,獨自在宮中散步。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鳳鸞殿。
鳳鸞殿原本是宮中極尊貴的所在,然而自從蘇諾語住進這裏,這兒便一天天衰敗,直至變得連冷宮也不如。蘇諾語離開後,他自然也不會想著要修葺這裏,便一直荒廢著。直到前些日子,他重提立後事宜,才又派了人過來打掃這裏。經過了這幾日的清掃,這裏一掃以往頹勢,又恢複了些許往日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