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難得會露出一股悲傷的表情,就像梭哈後的底牌,虛實難知,站對了邊,押錯了牌,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文詩稍微軟一下身子,就被重新撐直,她比想象中的要多一份勇敢。我就坐在她旁邊的地上,無意間可以碰到低頻率振動的雙腳。心情是可以傳染的,幸好我們都帶著頭盔,隱藏著麵部表情。
老頭本身帶著那副眼鏡擋住全臉,現在拿掉後被一覽無遺。有一雙邁克爾·甘本似的哀怨眼睛,鼻子略挺,露出幾根鼻毛緊貼著鼻沿。他應該去飾演李爾王,或者飽受欺淩的老一輩農民工。
“他做了什麼?”我想知道阿貝爾出什麼事情。
老頭不回答我的話,繼續走自己的棋,非常漠然、安份、不吵不鬧,甚至沒有多少奇怪的規矩來強製贏取局麵上的領先。
我們紛紛超過了他,開始和老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開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的?”我問。
“我是在這裏,不是與世隔絕,”老頭回答。
“這裏根本無法取得任何信息啊?”我審視了一下房間。
“會有人來和我談很多。”
“談什麼?”
“談關於如何繼續這裏的實驗。”
“你到底是誰?”
老頭做了幾下拉伸動作,“自己都不知道哦。”
“連名字都沒有?”
“有吧,他們會叫我‘嘿’或者‘喂’。”
“這裏的實驗是什麼內容?”
“你們知道了,病毒。”
老頭雖然陷入放空狀態,可語言還是機智的躲避著重點,“一種殘害人類的病毒?”我問道。
“是拯救人類的病毒。”
“但是它在殺人。”
“槍是殺人的武器,也能救人,隻是如何運用,”老頭歎氣。
“需要怎麼運用?”
“失敗品無法運用,”避重就輕的說辭。
“那還一直繼續?”
“有人就喜歡不斷的追求,永不放棄。”
“你就不能說清楚嗎?”王警官沉不住氣的站起。
老頭起先還是被嚇一下,馬上又沉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世界如同一鍋雜燴,集結了亂七八糟的人。你,王聖瑞,會說:‘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世界是充滿欺騙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隻能相信我的眼睛。’所以你會衝動,你要跑在第一個,去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老頭又看向我,“你,古嶽,會說:‘事情為什麼不簡單一點,再簡單一點,最好什麼都不要發生,都是好麻煩。你們的觀點都是錯誤的,我的才是正確的。’所以你孜孜不倦的去給人講解自己的理論,讓他們接受你的思想,隻是證明你的存在,可悲的活著,甚至不了解自身的根源。”
老頭看向文詩,“你,劉文詩,會說:‘誒!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那應該是我錯了。我是不是應該這麼做?這件事情我要怎麼處理呢?’你不相信自己,做什麼事情都要征求別人的意見,猶豫不決,如同思想迷失在分叉路口,連自己投硬幣選擇的能力都沒有。”
老頭說完,立馬讓我想到小妮子,如果她在,老頭一定會說:“你,倪妮,會說:‘世界是美好的,生活是健康的,我們是樂觀的,態度是積極的。問題不知道,就不用知道,是時候總會知道。’自顧自的活著,在自己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