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笑起來,正恰此時,一道清白的身影闖進了殤若的眼簾,看著她跌坐在階台之上,當場就變了臉色,“殤若姑娘,可曾有事?”
她可曾有事,殤若輕點著頭,“有事,肯定是有事的。師父,師父真是好傻啊,真是太傻了,阿若也是一個大笨蛋。”
這一句話一出來,即墨予漓微微有一些發愣,而殤若隻是看著他笑,“若靈並不曾把阿若怎麼樣,隻是,師父,阿若想起來的時候,會不會是太遲了?”
應該是太遲了吧,前半生的流漓,讓她心中生疼,也拖累了師父的情義。隻不過,她的眼眸中生起淚來,她抬起手指,瞧著拇指間的那一枚朱砂痣,曲長吟說過,她的女兒身上有一道紫色的痕跡。
有清淚刮過了她的麵皮,“師父,師父,原來迫使阿若上得鎖魂台以致遭灰飛之刑的人,是我親生的爹娘。當真是可笑嗬,也是極其可悲的吧。”
她永遠也忘不了,東華帝君對著她時,那一臉冰霜的麵色,連戟帝座,竟然,竟然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一日受不起曲長吟的下跪,怪不得那一日她對著東華帝君動手,會受天雷襲身,卻原來,隻因為他們,是她尋了半生的爹娘。
爹娘這兩個字,對於殤若來說,從來都是極其的重的。爹娘沒有給她取得名諱,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她踏上鎖魂台的。
她從來不曾怨過天地,怨過自身的命數,卻原來,是宿命給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兜了一轉回來,她自夢境裏頭想起一切,也在夢境裏頭,知道這樣子殘忍而又真實的真相。
可笑啊,真的是太可笑了啊。
老天,她殤若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情麼,勞得上蒼對她這樣子的殘忍。
即墨予漓看著那魂魄有一些實體形狀的阿若,白玉絕倫的麵上,刮出兩行的清淚來,他眉頭一皺,可是遇到其他疼痛的事情了麼。
正在施法修複魂魄的菩薩,看了一眼自腕間割出血脈的東華帝君與曲長吟,原般都是兩位疼惜孩子的長者,哪曾會料想得到,逼得上鎖魂台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殤若隻怕在九天玄境中想起了種種諸因。
“善哉善哉。一切,自有定數在其間,殤若因愛而踏上鎖魂台,現下想起一切,隻怕對於她來說,是萬般無法承受的吧。”
曲長吟聞言一驚,她,她怎麼會忘了,殤兒可是會記起一切的吧,那麼,自殤兒醒來,她又要以何種麵目卻見她這位親生女兒。
東華帝君皆皆歎一口這是命數的言語,其實他做夢都不會想到,那一抹火紅的身影,卻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的親生女兒嗬,顛沛了大半生,而且眼睜睜地看著親生爹娘在麵前而猶不自知。
明明知曉這樣很難受,但東華帝君卻生生掉不出一滴淚來,這種切膚之疼,就連他這一個天神都沒有辦法將之承受。
殤兒麼。
追禦說得對,他是後悔了。後悔到以命來還都不夠的啊,那樣清雅的麵容,從來不曾流露出一星半點的悲傷之色,從來,不會將這一切苦痛放進眼裏,這樣的女兒,是這般的善良,這般的懂事。
反觀在他身邊成長的鳳綾,會以自身的身世來使得他心中微疼,而他的親生女兒,即使身受這般的疼意,都不會言說一聲,隻得生生地自己承受。
這一次上次鎖魂台,不也是頂天立地的站在那裏,不卑不吭,隻冷冷地睥睨天下,包括在眾人麵前,都取得了鳳綾仙子的魂魄。
他怎麼現在才發覺,與他最為相像的人,就是殤若啊。姓連麼,連殤若麼?早在之前,菩薩便就是這般隱晦地將一切指出來,而他,卻怎麼也想不到。
連殤若,連戟,不就是取其他的姓氏麼。連戟連戟,連之姓,如今真是好沉重嗬。血脈雖親,但又如何能夠將他取掉她身軀之脈的疼痛從殤若的心中抹去。
即墨予漓看了看曲長吟和東華帝君一眼,不知者不為罪他知曉,但,他又怎麼能夠原諒,那血液橫流的一幕,太過於慘烈,阿若魂魄盡毀,終是因為爹娘所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