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病,心病——相輔相成

疾病作為一種突發應激事件影響著每一個遇到它的人。而長期疾病的折磨和重大手術、外傷事件出現,都會或多或少地引起人們焦慮、緊張、甚而抑鬱的情緒,對治療和預後乃至生活本身帶來影響。

最近在病房裏遇到了這樣一位患者,整個治療過程隻能用辛酸和無奈來表達。男性患者,70歲出頭,多年來受到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髒病(冠心病)和腎功能不全的困擾。曾經發生過多次心肌梗死,而腎功能也逐漸加重進入終末期(尿毒症期),不得不依賴血液透析治療維持生命。長期疾病的折磨使老人活得擔驚受怕,對出現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不適感覺都反應特別強烈,如在家裏偶爾咳嗽一下,都擔心會不會是感冒了而加重自己的心髒和腎髒負擔。

住院期間因治療需要輸液,每次護士去給他換瓶液體,他都會感覺胸悶、憋氣、心率加快、血壓升高,出現一係列心力衰竭的症狀,但查體的體征卻不支持。這時如果你耐心的向他解釋這次換的是什麼藥、不會給他目前的治療帶來副作用,老人胸悶、氣短的不適感覺就會慢慢消失。

第三章 心髒病,心病——相輔相成他對一些治療也抱有恐懼心理。因為血液透析室距離病房較遠,且缺乏完善的搶救措施,每次送他去透析時,老人都會感覺燥熱、心慌、胸悶、憋氣,甚至出現頭暈、眼前發黑或者惡心、嘔吐等不適感。經過醫生的安慰以及告知他整個轉送過程中會有經驗豐富的醫護人員陪同,並且同時攜帶了必要的搶救設備和藥物後,他的那些症狀也會漸漸緩解甚至消失。

他謹小慎微地過著每一刻,但疾病的壓力讓他透不過氣來,而且一些有創傷性的治療手段也進一步增加他的恐懼,使得他對未來喪失了信心,覺得前途暗淡無光。最後,老人拒絕那些能夠延長生命的各種方法,自己放棄了自己。

我不喜歡死亡。我也有一位親人,她最終選擇了不再抗爭,不再接受治療,而是接受了死亡。

我明白,生命終有盡頭。而在這最後的時刻,醫務工作者往往比家人陪伴在患者身邊的時間更多。患者與醫生,我們同疾病並肩作戰,我們不想失去我們的戰友。我的學生們做得很好,在老人彌留之際給了他安慰和愛。

我們談“雙心”,實際上也可以解釋為用我們的“心”去體會患者的“心”。“安全感和信任感,也就是醫生應該給患者的東西。我們的工作是使不適合生存的人變得適合生存。”

又是夜班,在淩晨睡得正香時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把我從夢中喚醒,要收一名急性心肌梗死的患者。男性,55歲,企業的中層領導。他曾經在6年前因為急性心肌梗死接受過冠狀動脈血管內支架置入治療。但3年前心絞痛再次發作,住院後被醫生告知可能是上次放支架的血管又出現了問題,經過冠狀動脈造影證實在同一根血管的不同位置發生了狹窄,再次通過介入治療改善症狀。這一次出院,他接受了前次的教訓,戒了煙酒、矯正了自己的不良生活習慣,遵醫囑堅持服藥。他想這次可以高枕無憂了。沒想到隻過了3年,在同學聚會上又突然感覺到劇烈胸痛,並向咽部和後背部放射。急診到了醫院,經過一係列化驗檢查,醫生鄭重地向他宣布“您這次是急性心肌梗死,需要急診的介入治療開通此次梗死的血管”。經過造影發現是在上次兩個支架間閉塞了。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但他的同一根血管在6年裏間斷放入了3枚支架,簡直成了黃金血管。

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為什麼我這麼倒黴?是不是醫生水平不高,前兩次根本沒有給我看好,還留了病根兒?還是咱的基因就是那麼糟糕?要真是這樣,那吃藥還有什麼用?這次放了支架沒事了,可誰保證不會再犯呀?下次要還是這個血管,還能放支架嗎?要是放不了,那我不就完了嗎?整天愁眉苦臉思考著這些問題,茶不思飯不想,還時不時地出現胸悶的症狀。犯病時的心電圖和其他檢查都沒有發現問題。再做造影,結果顯示血管情況很滿意。本來10天就可以出院,愣是住了近一個月。後來經過與患者和家屬交流,才發現了問題的症結所在。於是及時請了心理專科的醫生會診並進行心理谘詢,又請了心內科的專家指導,他才漸漸減少了恐懼並對生活恢複了希望。

患者在第二、第三次心梗後思想負擔很重,這是可以理解的!心內科醫生應該主動考慮及尋找其多次發病的原因:在降脂、降壓、抗栓以及改進生活方式等方麵是否存在問題;應該強調降脂、降壓的重要性,尤其需要強化降脂;同時也應該請心理醫生會診,予以心理疏導及治療,兩科醫生共同治療才能減輕恐懼心理,並恢複患者對生活的希望。

我國在心理治療方麵的經驗是相當不足的。實際上幾乎每個患者在患病後均有不同程度的思想負擔,尤其是急重病或慢性病,如心梗、糖尿病等。醫務工作者如何對待患者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