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二節(1 / 1)

林凱西是《城市與女人》雜誌社的編輯部主任,那天他正在離辦公大廈最近的一個地鐵口進行讀者意見調查,從地鐵底下一級一級走上來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或許是從暗處到亮處的緣故,她的皮膚顯得特別白。地鐵口風大,吹得她一頭長發如狂舞般旋轉起來。

女人微眯著眼,可能是剛從地下走到地上,眼睛無法承受強烈陽光的緣故。風很大,她用小手指勾一下耳後的頭發。

林凱西忽然變得有些結巴:“對、對不起,我們在做讀者調查,能麻煩你填張調查表嗎?”

鬱子接過那張薄薄的調查表,看了一眼。

林凱西說:“用不著馬上填,你填好後寄過來就可以了。另外我們還附贈一本雜誌,謝謝。”鬱子接過那本紅色封麵的漂亮雜誌,奇怪的是,那東西拿在手裏居然沉甸甸的。

鬱子把那本雜誌放進提包,下午一忙起來就把調查表的事給忘了。公司人手緊張,兩個人的工作需要一個人來完成,晴天雪雪經常把鬱子說成是工作機器,鬱子說自己可能天生就是勞碌命。晴天雪雪總是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拿著電話,給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打電話,鬱子卻一看見電話就頭疼,這都是上班時間電話過多造成的。

晚上,鬱子忽然想起包裏那本雜誌來,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翻看那本雜誌,這是她一天中最溫馨的片刻時光,工作都做完了,餐桌也收拾完了,音響裏傳來伍佰的新歌《夢的河流》,“在夢的河流,你遇見了我,我想你不需要尋找什麼……”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很符合鬱子夜晚的情緒,丈夫正在浴室裏衝淋浴,傳來輕微的、沙沙的水響聲。

臥室裏的燈光很柔和,田雲飛很注重臥室的情調,當初裝修房子,他下功夫最多的就是臥室。當時他在燈光迷離的燈具城看中了兩個壁燈,興致勃勃地買回家,回來後往臥室的牆上一安,效果卻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好,又拆下來,騎著自行車在大風中走了兩小時,費了許多口舌與廠家交涉,要求退貨。

鬱子看著他忙碌,看他手裏拿著螺絲刀在牆上費力地擰著,大冬天額頭上滲出汗來,就想勸他算了,不要搞了,不就兩個燈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犯得著費那麼大勁兒嗎。

可當時田雲飛的表情將她震住了:他緊鎖著眉頭,牙齒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睛裏泛著明顯的血絲,就好像他再一用力,眼珠子裏就將迸出血來似的。通過這件事,鬱子懂得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一個性格內向的人,一旦固執起來,是十匹馬也拉不回的。

——看什麼呢?

——一本雜誌。

——今天過得如何?

——還可以吧。

——對了,你媽今天來電話,說你們家來了親戚,讓咱們回去一趟。你媽說你關機了?

——噢,中午和雪雪出去逛街,手機沒電了。

——雪雪男友回來了沒有?

——沒吧,要不她怎麼有空約我。

鬱子與丈夫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她打了一個哈欠,就在這時,看到一行地址,她發現那個叫林凱西的人其實和她同在一個寫字樓裏。燈光暗下來,鬱子腦子裏那行地址,很快被別的什麼淹沒,田雲飛剛剛衝過淋浴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到她臉上來。

電話鈴響。

一二三四五六七……很固執地一直響到第十一下,鬱子在黑暗中聽到母親的聲音。

鬱子的表妹來北京旅遊結婚,鬱子的母親打電話讓鬱子回家一趟。鬱子沒想到母親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她和丈夫正醞釀情緒,母親的電話把好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情緒給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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