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蓓一直盤算著怎麼跟老範聯係上又不讓同事美魷知道這事。老範好像很快知道了她的心事,在一個沒人的中午,電話直杵杵地打到海蓓辦公桌上來。
窗外在下雪。
海蓓手裏拿著聽筒有些說不出話來。
“想我了吧?”
他厚著臉皮同她調情,其實他們根本不熟,但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新奇的刺激,她想她真是墮落了,竟然愛上一個花得不得了的男人。
“你怎麼不說話?”
“你找她吧?”
老範說:“哪個她呀?噢,你說美魷呢,我跟她已經分開了,因為她最近跟別人了。”
“跟別人了?誰呀。”
“不太清楚,我懶得問。”末了,又補了句,“大概姓秋吧。”
“小秋?”
老範說:“她的事我不管,跟我沒關係,現在我隻想你——”
海蓓心裏清楚過不了多久,這個老範就會對另一個女人說這話的,明明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還是要往前走、往他設計好的陷阱裏跳——即使粉身碎骨渾身是傷也比像現在這樣不疼不癢的強。
“你想我嗎?”他繼續給她下套。
海蓓說:“怎麼這麼酸呀。”
“你明天來吧,中午老地點老時間。”
說完他就搶先收了線,不給她說不的時間。海蓓拿著電話愣了半天,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第二天中午,海蓓撐著把無色透明的塑料傘在一條機動車的道路上逆行。雪在下,地很滑,海蓓走一步退半步,走得很艱難,但心裏卻是喜滋滋的,向上揚的,就這樣懷著無恥的快樂走在去老範家的路上,自己都覺得自己反常。身邊所有的車都向著相反的方向狂奔,海蓓覺得自己的身影被無端縮小了比例,米粒大小,毫不起眼地走在被積雪蓋得嚴嚴實實的路上。
“怎麼這麼晚才來?”
隔著老範家精致的防盜鐵門,他急不可待地問。
海蓓進門,一件件地往下脫衣服,濕漉漉地脫了一地。她聽到他在耳邊急促地呼吸,由於離得近,呼吸聲被放大了好幾倍。
他的手沿著她身體的曲線往下走,發現她的身體從裏到外沒有一點溫度,她已經被凍透了。他用手焐著她,在她耳邊喃喃說著話。海蓓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切,這片刻的溫暖對她來說實在是來之不易。
門鈴尖銳刺耳的聲響如一根又細又長的鋼針,同時刺進老範和海蓓的耳膜,一開始他們有些驚慌,他們皮膚冰冷地緊貼在一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以為末日就要來了,他們都聽到對方骨縫深處嘎吱作響的聲音,他們想,這下完了這下完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門鈴聲一響再響。
是一個異常頑固的按門鈴者。
老範終於鎮定下來,穿好衣服去開門。
防盜門後麵出現一張化著濃妝的麵孔。
“你怎麼來了?”老範問。
“我怎麼不能來?”美魷答。
“小秋呢?”
“你問他幹嗎。”
美魷在老範家的客廳與海蓓遭遇,終於證實了她長久以來的一種猜疑,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海蓓,說了句什麼海蓓也沒聽清。老範趕過來對兩個女人說:“都坐吧。”老範轉身到廚房去泡茶,茶杯端回來的時候,兩個女人同時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