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克非的談話仍在進行。
那時他定的最後界限好像是1999年7月,現在那個日子已經過了,我們仍活著,地球沒有變成碎片,天空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女人們又開始上街瘋狂購物,男人們喝酒聊天,談著不著邊際的事。
顧克非說,我們別無選擇,毀滅是必然的。
顧克非又說,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顧克非還說,既然什麼都完了,何不幹點想幹的事?
我們都知道他這話深有含義,卻又不明白他這“含義”是衝著誰來的,在場的有四位女士,他肯定在暗示其中之一。
與此同時,與我們房間隻有一牆之隔的502房間氣氛也顯得有些陰森詭秘,有人正給詩人A算命。那人用力捏住A寬厚的手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掌心錯亂而又清晰的紋路,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若幹時間之後,算命人鄭重其事地對A說,他生命中將會出現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將是他此生最愛的人。A問他多長時間才會出現。算命人告訴他,起碼兩年以後。
另一件令A疑惑不解的事,就是算命人還向他透露了一個小秘密,他說其實那個女人此刻就在附近,但由於機緣未到,你們不能相見。
這話說得玄之又玄。
A沒有相信算命人說的這句話,他身旁的散文家由路也說,這怎麼可能?這兒的人我們都認識。
那個神秘的機緣就此打住,他們開始用另一種算命方法預測將來所發生的事,這種算法需要開門開窗,把蠟燭點起來,然後用一個碟子(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的碟子)還有其它一些事先準備好的工具。這種算命的方法叫做請“碟仙”。
危險的空氣仍在蔓延。
我們房間正陷入驚恐之後的片刻寧靜。
顧克非說,1999……末日……碎片……歌星……潛水艇……行星撞地球……
他的話在我耳邊變成了忽大忽小的一些片斷。
不知為什麼在有一個時間段裏我出現了輕微失聰的症狀(事後回想起來,這可能跟隔壁房間的談話內容有關),我與現實失去了短暫聯係,但我並不知道一個叫A的男人就在隔壁,我的思路像受到電磁幹擾,我聽到隔壁輕微騷動的聲音。
我們房間的人聽說隔壁房間在請碟仙,就有人提議過去看看。當時顧克非談興正濃,不願意大家就此走開。但於涼一走,白窪和衛麗自然也就呆不住了,顧克非勸我別走,我說不行我得過去看看。
這樣,我和顧克非就一起往門外走。
這時候,來了一個將我攔在時間走廊這一端的關鍵人物,他就是來找我約稿的某刊物小說組組長胡湖。
我和胡湖坐在窗前兩把圈椅上開始了冗長的談話,直到詩人A從502房間離去,我也一直沒分出身來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