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於涼的角度看她的婚姻,我感覺到婚姻錯位的一股扭力,或者說是“離心力”。任何物體轉動起來都會有一股強勁的離心力,現實中的婚姻便是這種轉動的物體。
於涼從那個秋天的夜裏出發,引出一條漫長的感情線。於涼說,女人為愛而活,這條線一直延續到生命的終點。她伸出一隻冰涼的手,從一米以外的地方伸向我,我無法看清她掌心地形複雜的曲線。
“我們必須戀愛。”
於涼低沉的聲音穿過重重時間的障礙從1994年秋天抵達現在——1999年秋天,我們伶俐地跨過那道“末日”的門檻,我們安然無恙,手足俱全,那顆在1994年說得活靈活現的什麼星似乎並沒有撞上地球,顧克非小說中的預言逐一落空,在我們慶幸的同時又不免有些失望,仰望依舊很藍的天空,想念那顆有可能會與我們相撞的星球。
我與詩人A便是像這樣的兩顆星球。
我們有許多種可能:相撞、毀滅或者相安無事,一切都取決於上帝的安排。我從沒想到於涼的故事有一天也會降臨到我頭上,我躺在那個秋天的夜裏,心靜如水地傾聽著別人的故事,並不知道在這一天裏,我錯過了一個人,而在兩年以後——也就是1996年的冬天,我還會和此人相遇。
我從博爾赫斯的小說裏看到這樣一段話,這段話一直讓我感到害怕,他說:“我們知道,過去、現在和將來發生的事,都已樁樁件件地儲存在上帝那具有預見的記憶中,存在於永恒之中,奇怪的是,人們隻能無限地回顧往事,卻不能看見未來。”
在1994年我還無法預見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那個秋天我浸泡在別人的故事裏,於涼的反複渲染使得她的故事變得骨肉豐滿。
“所有的婚姻都是錯位的。”
於涼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反複出現在那個夜裏,使我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幻聽似的幻覺,覺得耳邊老有一種低低的聲音在回響(第二天一大早顧克非跑來敲門,我被嚇了一跳,好像故事裏的人物誤入現實時空,我注意到當時於涼看他的眼神也是怪怪的)。我從沒有再見過第二個女人有於涼那麼獨特的聲音,她的聲音雖略顯低沉但卻不粗糙,其中隱藏著一種頗為自信的、可以超越一切、征服一切的力量。
有一段時間,於涼頻繁進出顧克非那個有戲劇感的家,他們經常打電話互通信息尋找機會見麵。一開始,於涼還很謹慎,生怕電話打過去那邊接電話的是個女的,雖然於涼知道顧克非的老婆——那個女演員很少在家,可她還是感到害怕,在她的印象中女演員都是些伶牙俐齒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