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十六節 我的左耳與右耳(1 / 1)

衛麗在那個秋天的夜裏作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決定:她要結婚了。

衛麗是單位裏出了名的“大女”,雖然做到副處長的位置,可個人問題一直都還沒有解決,按她的話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

1994年的那個期刊年會衛麗有了意外的收獲,她遇到了青年散文家由路。他們一見麵就碰出火花來,這是事先他倆誰也沒有想到的。那天晚上他們也是聊了一夜,終身大事基本上就這樣定了。會議的後幾天人們注意到他們兩個基本上形影不離,儼然是一對夫妻。倒是顧克非與於涼,他倆的關係看起來怪怪的,倒比一般的朋友還要疏遠些。顧克非在我們房間裏曾經接過一個電話,是詩人A打來的,當時我就坐在顧克非旁邊,從電話的縫隙裏我甚至聽到了些許對方的聲音,那是一種混濁的嗡嗡聲,我當時和坐在對麵的雜誌社編輯胡湖說話,一點也沒意識到電話裏這個人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那天在電話裏顧克非與詩人A也談到1999年行星撞地球的事,電話那端哈哈大笑,顯然是不相信顧克非的末日學說。

顧克非說,這是真的。

於涼說,人家不信就算了。

衛麗在一旁格格地笑。

由路望著她發呆。

我與胡湖的交談變成一種類似於耳語似的聲音。胡湖說話的時候眼鏡不斷地往下掉,每掉一次,他便要伸出食指在鼻梁上端麻利地那麼一推,次數多了我都看著累。

他的鼻子油汪汪的,與眼鏡的磨擦係數過小。

後來顧克非還把詩人A的電話傳給了在場的每一位,他們每人都在電話裏和他貧了幾句,隻有我除外。

那個秋天,我一直處於一種混亂狀態,我的左耳和右耳出現分裂,兩種不同的聲音從左右兩個不同的耳道灌進去,在我的腦子裏混合裂變,它們像炸藥一樣危險,我為自己有這樣一顆危險的腦袋而感到害怕。

我的左耳出現的一直是於涼灌出去的聲音,主題就是“逃離”,一定要逃離婚姻,成為一個自由人。我的右耳則是衛麗細膩綿軟的聲音,衛麗對婚姻充滿不切實際的幻想(女人都有這個階段)。衛麗渴望“進入”一個穩定的婚姻,這與於涼渴望“逃離”婚姻的束縛是完全相反的兩個階段,生活就是不斷地“進入”與“逃離”,循環往複,直至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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