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十九節 封麵(1 / 1)

女設計師夏子慧以相當前衛的造型站立於灰色舊樓前的階梯上,她手裏拿著一張色彩奇異的軟紙片,一扇一扇地站在那裏。我記得當時天氣好像並不熱,她扇動那張色彩斑斕的軟紙片大概純粹是因為等人的無聊。我記得那天我好像並沒有遲到,而是她早到了。我們約好在灰色舊樓前見麵看樣片,夏子慧在電話裏的聲音顯得有些失真,透過電話我想象不出她的模樣,她細聲細氣地告訴我說,樣片已經出來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我對我的書的封麵設計從來就沒有滿意過。在傳統觀念裏,女作家的書都應該柔美淡雅,這一點也不合我的口味。有一天,我新書的責編打電話給我,說她找了一個新人試試做這本書的封麵,她是一個很年輕的設計師,觀念相當超前,可能與我有某些不謀而合之處。於是女責編就把這個女孩的呼機號給了我。當天下午我呼了她,電話很快就回來了,我們約好了一個中間地段見麵(北京這座城市太大了,選擇中間地段是一種較為折中的約會辦法),那座灰樓是我和夏子慧都知道的一個地方,我從電車上走下來遠遠地就看見站在灰白色台階上的一個時髦女孩。

夏子慧手裏五彩斑斕的軟紙片引起我一些聯想,其中之一就是阿黛。

當阿黛的名字從我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夏子慧吃了一驚。

“她是我們學校的一個老師,你怎麼會認得她?”

女孩子睜大眼睛望著我。

我們說這話的時候地點已轉移到附近一家小咖啡館裏。那個時間咖啡館裏人不是很多,我們臨窗而坐,感覺是舒適而平和的。

夏子慧嘴裏的阿黛全然不是詩人A夢想中的那個聖潔女人,阿黛跟過很多人,夏子慧說,她有一個很古怪的外號叫“黑唱片”——其實她人長得很白,不知為什麼會落下這麼個外號,據說跟她睡過的男人都這麼叫她。

從時間順序上說,在1998年初我和夏子慧初次見麵的時候,由路還隻是個局外人,那時候夏子慧的心比天高,追求者及潛在追求者多得大概連她自己都數不過來。夏子慧用故作老練的口吻對我說,男人都一樣,你不用對他們動什麼真感情。這話說得真讓我有些自慚形穢。她在我麵前就像一個身經百戰的老戰士,一邊說著話,一邊吐著煙圈(看上去絕對不像一個半年後會為愛而奮不顧身的女人),她好像什麼都見過了,經曆過了,什麼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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