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不想要了是怎麼著?”
黎真不理,仍在製造噪音,並故意把開水潑灑到桌上,差一點弄濕了計算機鍵盤。
“你要是真不想要了也別這麼著,”他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道,“那機器可是公家的。”
黎真白他一眼,知道韋曉光是在激她火,逼她同他說話,黎真想你越是逼我我越不搭理你。黎真繼續乒乒乓乓做她的事,等著把韋曉光逗急了過來哄她。韋曉光果然從桌子後麵繞出來,繞到黎真身後,雙手合掌抱了她一下,被黎真推開了,幹巴巴冷冰冰地衝他吼道: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討厭!”
韋曉光想這是什麼地方?這不就是咱倆的辦公室嗎?咱倆不就在這地方好上的嗎?辦事員要是沒來,咱倆就可以公開地談情說愛;辦事員要是來了,咱倆就打開電腦用計算機調情,咱倆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還少呀?
黎真要是真是使起小性子來,比誰都拗,她可以一整天為一件小事慪氣,不吃不喝也不理人,眼神直不楞登地在那兒犯勁兒,你根本搞不清她那傻乎乎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她的視線範圍非常之小,通常隻看到眼前那麼一小塊,她做什麼事都以自我為中心,從來不考慮別人。她是那種被男人寵壞了的女人,動不動就要做出點姿態來給人看,示威似的。
韋曉光知道她這是擺給自己看的,偏就不理她這一茬,不吃她這一套,他知道這是治療女人小脾氣的最好方法,他對女人的事了如指掌,他也知道黎真是在為什麼事跟自己過不去,昨天晚上他一到朋友家就遇上一個過去的女友,這女孩新近傍上一超級大款,據說是某國際公司在中國的總代理。韋曉光和這女友過去有過那麼一段,這次重逢就像一杯續上的舊茶,淡是淡了些,總還有些味道。
女孩不由分說拉他到外麵參觀她今年新買的新款跑車,大紅色的,即使在黑夜裏也顯得特別紮眼。
女孩拉他車內坐坐,並表演各種功能給他看。韋曉光對汽車一竅不通,看了也是白看,倒是對女人有些研究,三句兩句就能把對方說得自動跑進自己懷裏來。
“你好像比過去胖了一點兒,”他一邊像外科醫生似的觸探著她的身體一邊喃喃自語,因為腦子裏還牽掛著屋裏的黎真,他顯得有點兒三心二意,又極力掩飾著,弄得頭上直冒汗。
等他和女孩親熱夠了,回到舞會現場,黎真已經不見了。
“碰到個熟人,”韋曉光這樣對黎真解釋說,“我們就一塊在外麵聊了會兒。”
“是嗎,我昨天晚上玩得也很高興。”黎真故意這麼說。
“你玩得高興就好。”
不知怎麼,黎真覺得眼前這個人從“韋曉光”一下子又變回“上司”了。
黎真把乳間那尊一直讓她心神不定的平安佛從脖子上摘下來,放在上司桌子上。
“結束了?”他問。
“結束了。”她答。
黎真看到那尊指甲蓋大小的用紅線穿著的平安佛在陽光下閃著奇異的光亮,那光亮筆直鋒利地刺進她心底,仿佛有人用帶刺的探針紮進她心髒,並且用力攪著動著,讓她感到徹骨的疼痛。她想到自己本想鬧點小脾氣,沒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弄成現在這種局麵,說出去的話是潑出去的水,想要收也收不回來了,隻好由它去吧。佛依舊反射著太陽的光亮,佛的真麵目任何人也無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