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
血已染紅了青磚綠瓦。
地上的橫屍已經是層層累疊,斷肢殘臂早已經說不清楚究竟誰才是它們的主人,哀嚎遍野。淩若軒木然的看著這遍地的殘骸,豔紅的血染紅了他儒白的衫,分不出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血,所有的聲音一瞬間全部清散了去,靜,隻有靜,他看的到那些痛苦哀嚎的士兵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場戰鬥在淩若軒的人生曆圖中,雖說不是最壯烈的,但卻是最殘酷的。不管是禦林軍還是他的這些弟兄們是何嚐的無辜?誰不曾有著嬌妻愛子?慈善的老母或許熱好了飯菜駐足以望他們晚歸的兒子快些回家。可是,在這用血染紅了的玄武門內,有多少不甘的魂魄永生永世被囚困在這血仞的城門中?皇權啊皇權,你令多少的兄弟反目,父子相殘?高高在上的你,下麵累就著多少的皚皚白骨,璀燦奪目的金光之下積攢了多少親人的血淚?皇室中人,在外人眼中的你們是多麼的高高,享盡了榮華與富貴,卻也要嚐遍這世間最殘酷,最無情的鬥爭。
氓山老四拖著斷了一半的右臂和被砍了三刀的左腿,蹣跚的走到淩若軒麵前:
“淩公子,午時三刻快到了,趁著支援的兵力還未到,我們快去和主子他們彙合吧。”
淩若軒穩了穩心神,調整好思緒。下令道:
“撤”
一個紅色的信號燈掛在玄武門上紅紅的蠟燭似一隻嗜血的魔,在漆黑的夜裏格外的森然。
*
午時三刻。
南郊。
數輛馬車已是整裝待發,可是等待的人卻始終沒有來,眾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靜靜的朝北望著,車內的容若無言卻緊張有續的幫著受傷的弟兄們包紮。
靜默,還是靜默。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
眾人的心也一點一點的下沉。
目光北望,期盼著那個令他們敬若神明的主子再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淡淡一笑,輕聲說“我回來了”即使------即使免不了受些傷,即使他已經是氣若懸絲,但是------至少還證明他還活著,至少讓他們證明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至少告訴他們沒有被拋棄------
時間離未時越來越近,絕望夢魘叱嘯地浮上每個人的心頭。
未時。
雲歸亭外依舊是茫茫的白霧,不見人影。
不知是誰的一聲輕輕的啜泣聲打破了靜默。連一絲絲的希望也破滅了,哀傷充斥在沒個人的心頭,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微涼的春風吹涼了他們的心。這半夜竟回是如此的漫長而黑暗。
龍羽垂下頭來黑暗掩藏了她所有的情緒,隻有肩膀有時微微的顫抖。這樣的龍羽,淩若軒是第一次見到。心痛絲絲的傳來。
穩了穩情緒,低啞的聲音自龍羽處傳來:
“各位兄弟,咱們------散了吧”
“龍姑娘,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們立刻去營救主子。刀山火海我們也敢爬。”
“就是。不要說我們氓山五鬼如今還剩下三個兄弟能動,就是隻有一個,我們也會去拚死救出主子的。”
龍羽止住眾人紛紛的響應。曆聲道:
“難道你們連主子最後的------最後的話也不聽了嗎?”她本想說遺言,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她不信,那個曾經白衣楚楚,全身上下滿是優雅和智慧的男人就這麼走了,她不信,絕對不信。
人們低下頭來,聲聲隱隱的啜泣聲自那些曾經是多麼驕傲的男人們中間傳來。揪著人心生生的發疼。半響,不知是誰重重的跪在地上,三個叩首,轉身離去。接下來,每個人都重複著這個動作。這一跪三叩,叩的是他們的忠心,叩的是他們的知己,叩的是他們的驕傲。但從此以後卻有一份傷痛永遠的留在他們的心間。以至多少年後,江湖上的匆匆一遇,兩兩相望,往事重憶,仍掩不住那奪眶而出的行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