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捧”走書記(1 / 2)

“捧”走書記

文無定法。而一個文人式的幹部,在仕途上會更多一些浪漫與無奈……

●周光曙/文

作為副手的公職人員,想出一本書,總會思前想後,顧忌多多,深恐“書”得好,卻輸不起。作為縣委辦常務副主任,胡諍是全縣甚至全市有名的筆杆子,省內外各大報刊常可見到他的大名,出書立說的想法壓在心頭久矣,卻一直不敢行動。就在書記和縣長“掐架”,鬧得不可開交時,他卻與縣長“密謀”出書,成功地“捧”走了書記……

成也文章,困也文章

“我曾是一個鄉鎮中學的語文老師,那時,因為在報紙上發了幾篇文章,經教育局推薦,借調到縣政府辦工作,”胡諍談起自己的成長經曆,五味雜陳中難掩幾分欣慰,“我出生於1970年,我們那個年代的文科生都有一點文學情結,在師範學校讀書時,我是校文學社團的主編,偶爾能在市報的文化副刊上露一下臉,收到10元的稿費,要請客吃掉15元……”

在鄂西這個縣級政體裏,像胡諍這樣從教師成為幹部的人不在少數,但像他這樣四十出頭升為縣委常委級別的卻屈指可數。

公文與文學作品的文風截然不同。“一開始,我在內心裏對同事們那種幹巴巴的文字很不以為然,總認為自己比他們強。誰知,第一次給線上副縣長寫講話稿,我就挨了批評。”胡諍說,“那個副縣長是分管農業的,講話稿的場合是全市油菜生產經驗交流會,當時我這樣寫道:‘放眼望去,那是一片金黃色的海洋,微風起處,我激動的心情隨之搖曳……’講話稿寫完後,負責領導文字把關的常務副主任把我叫到辦公,指著副縣長的意見說,你看看,你這是寫的什麼?原來,副縣長批示的是:什麼海洋?搖個什麼曳?請用數字和思想說話……”

說到這裏,胡諍忍俊不禁,放聲笑了起來。

不錯,很多靠文字起家的領導幹部都有這樣的過程,胡諍甚至認為,政府機關扼殺了大量的文學天才,很多文學夢想都被“數字”和“思想”給碾得灰飛煙滅了。

經過幾次“嚴厲批評”後,胡諍藏起了自己的文學的翅膀。不到兩年,他就成了政府辦的頭號筆杆子。

1997年,27歲的胡諍轉正為政府辦副科級幹部。三年後,他派往老家任鄉長。在鄉長的位置上一呆8年,胡諍完成了為人夫,為人父的過程,也成長為一個有思想的基層幹部。工作之餘,他撰寫了大量調查報告、工作手記之類的文章。

在基層政權結構裏,鄉長和書記多為一對矛盾體,而鄉長要升為書記,前任書記的意見很重要。這八年裏,先後有兩任書記高升調走,而胡諍久困此鄉,總無法化蛹成蝶。一次酒後,他向自己比較信任的一個縣級領導問起其中竅門,老領導意味深長地說:“你呀,成也文章,困也文章……”

愛也文字,悲也文字

胡諍事後得知,前兩屆書記離任前,幾乎都向組織部門說過同樣的話:胡鄉長啊,文筆不錯,寫寫文章還是可以的,獨擋一麵還得曆練曆練……

當然,組織部門對每一個正科級幹部都是心中有數的,像胡諍這樣胸中有墨的幹部,組織上不會讓其一輩子在山野曆練。2006年,胡諍調任縣委辦常務副主任。

縣委辦主任是常委,縣級領導,手下有副主任5個,也隻有常務副主任有一定權力。但是一般副主任都對一個縣領導負責,說白了就是為領導辦事,是領導身邊的人。胡諍這個常務,主要是為縣委書記方景成的文字材料把關,也負責安排縣委這一塊的公款接待,有簽單消費權。

“對這個安排,我還是很滿意的,雖然仍是副手,但這個職位比較特殊,”胡諍說,“一般來講,鄉鎮長能順利調回城裏就很不錯了,安排到科局也多為副職,像我這樣,屬於重用了。

而且,對我來說是因材施用……”

“我一直有一個心願,就是將自己這些年來的文章精選之後,出一本集子,也算是給自己的一個交代,”胡諍說,“但是,作為機關幹部,特別是部門副職,出書是有風險的。首先,同事會嫉妒你,說你出風頭,然後,頂頭上司也會不高興,說你有野心,更加要注意的是,不能給主要領導造成一個文人的印象,不然,今後很可能將你安排到文聯作協之類的地方去‘發揮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