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昌意得到諍鐸出奔的消息,怎麼都不肯信,親自去他府上搜了一圈,又把看門的士兵找過來問了,可憐他們被人迷暈,一問三不知,氣的將諍鐸留在府裏的東西全都砸了,還揚言要把守門士兵還有府內的仆從全部處死,周圍人好勸歹勸,總算是打了二十板了事。昌意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忙譴人去把崇滿喚來,沒多久就到了。崇滿見屋裏一片狼藉,下人們都嚇得像受驚的鳥兒一般不住顫抖,崇滿在心裏哀歎一聲,讓下人們都先出去,自己一個人留下來麵對昌意的怒氣。
“你說現在怎麼辦才好?”昌意雙目渙散,冷笑道,“諍鐸逃走了——九黎在我們軒轅留下的人質逃走了,等父君知道,如何懲罰暫且不論,在他心裏,我便再也比不上少昊,連這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他一定覺得我蠢極了吧。”
崇滿理解他此時心情,靜靜等了片刻,見他也沒有出聲便接話道:“公子,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想想怎麼把他捉回來才是正經。”
“捉回來?”昌意頹然笑道:“我又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怎麼追?”
“我們雖不知道他的行蹤,但他肯定是去九黎,隻要我們向九黎的方向派兵搜查,捉到他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到時候公子也不用擔心如何向君上交代,權當這事沒有發生過好了。”
昌意疲憊合上雙眼,淡淡道:“這事就交給你吧,我沒心思管了。”
“哎。”崇滿承應下來,看了看昌意的樣子,心有不忍,勸道:“公子若是累了就回府吧,這些雜事有我打點呢。”
昌意淡淡一笑,道:“多謝你。”
“公子客氣了。”崇滿垂首直立,雙目低垂,待昌意走出屋子,方才把心中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籲歎了出來。他跟隨昌意多年,昌意本身就沒有什麼心機,因此隻要是他說的,昌意都會聽,似乎從來沒想過要懷疑他,但也正是因為這無條件的信任,他才會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卑鄙——利用的昌意賦予他的權柄和信任,為自己真正的主子鞍前馬後,細心籌劃。他算不得是個君子,也算不得是個臣子,因為他知道,當他對昌意生出愧疚之情的同時,他的心便已經模糊了。
然而不論心中是何想法,他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他應當繼續走下去,也必須繼續走下去。
崇滿緩緩挪步出了屋子,外麵的陽光晃得他眼睛疼,溫暖明亮至此,是否就可以驅散盡他身上所有的陰霾?
他唇角微微上揚,甩袖而去。
*
諍鐸來到洛楚城,奪取了軍權,帥兵兩萬前來攻打若水城。日夜兼程來到若水城下,離城三十裏外紮營。到了午夜,卞方大開城門,諍鐸帶著九黎兵一道湧入,呼聲震天,鑼鼓喧鳴。昌意在睡夢中被驚醒,緊急召集若水所有兵力向北出逃,諍鐸所帶之兵並沒有追趕,占領了若水城不做他想,卞方留下,與諍鐸一道守城。
昌意向北到宣城,暫時在那裏歇腳,趕忙上疏將此事報告給黃帝,黃帝一聽震怒,命昌意七日之內必須奪回若水城,斬下諍鐸的人頭。昌意得到詔令後,一刻也不敢怠慢,連忙收拾行軍,準備糧草,命崇滿為前部,自己則為後軍,浩浩蕩蕩三萬人向若水城去。攻了三日,若水失守,諍鐸出奔,昌意命手下將領暫領若水,自己和崇滿一路追蹤諍鐸行跡。諍鐸逃回洛楚,昌意急攻,士卒慷慨激昂,一鼓作氣將洛楚拿下,短短幾日便有如此作為,昌意的名號一時在四海八荒傳遍了。黃帝得知大為欣喜,又派了五萬兵士給昌意,要他乘將士們士氣高昂之時,繼續深入。
“王上,昌意勢不可擋,臣怕後麵幾個城邑也要失守。”
蚩尤閉目深思了一會兒,他真的沒有料到昌意有如此本事……不,不對,這還是次要的……諍鐸為何會如此突然逃離若水,而且竟是在無人隻覺的情況下,這些事情湊到一起……未免也太蹊蹺……就像有人故意算計一般。
若是算計,那究竟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