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頓時沉默下來,直到馬車猝然停下,車夫頗為為難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是四殿下攔在前麵。”
元澈微微皺眉,這次的事他自以為已經做的十分機密,所用的人都是絕對可靠的親隨,怎麼還會被元泓發現了蹤跡?況且這個時候,他本應該也在去皇陵的路上才是。諸位皇子中,元洵已成階下之囚,他自己又腿腳不便,但是元泓,似乎並沒有不去的理由。
過得片刻,車簾便被人從外麵掀開,元泓的目光在傅妧身上一掃而過,似乎並沒有太多驚訝。
“是來阻撓我的嗎?”元澈搶先開口問道。
元泓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元洵,嘴上卻淡淡道:“送她走也好,母後的意思,也是不想讓她留在皇兄身邊,隻是……”
他並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他的眼神卻流露出了真實的想法,讓元洵離開,無異於留下一個巨大的隱患在外麵。但是礙於元澈的麵子,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我來隻是想通知你,二皇兄已經派人封鎖了附近的道路,想從大路離開根本不可能。”他轉換了話題,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元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從受傷回來後,他就一直困在府邸中不曾外出,對外麵的形勢其實了解的並不多。“那要怎麼辦?”
元泓輕輕揚起嘴角:“跟我來。”
元澈下意識地與傅妧對視一眼,見她並沒有異議,這才重重點了點頭。在元泓的吩咐下,馬車掉轉了方向,離開了原本平坦的大路,走上了一條崎嶇的小道。按照元泓的說法,這條小道能讓他們平安地繞過元灝的封鎖,隻不過要比大路多花上三倍的時間,才能脫離帝都城郊。
果然,原本日落之前就能趕到下一個城鎮的他們,在密林中繞了好幾個時辰,眼前所能看到的,還是一望無際的樹木,以及林間難以辨認的小徑。隨著天色的變暗,想要找到正確的路越來越難,馬車也顛簸地越來越厲害。
借著最後一點微弱的光亮,傅妧看到元澈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度蒼白,他緊緊咬住嘴唇,想讓自己堅持下去。
他的身體顯然已經極度虛弱,無力承受這樣艱苦的長途跋涉。元泓看在眼裏,毫不猶豫地上前把仍然昏睡在座位上的元洵踢下去,然後對元澈道:“你最好還是躺下來休息一下,太醫說過,你的身體並不適宜長期坐著。”
元澈淡淡一笑,笑容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所以,你們都把我當做廢人來看待,不是嗎?”
傅妧聽出了他話中隱藏的怨懟之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元泓,難道皇後所做的事,連元泓也是知情人嗎?然而元泓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如果不是他的外表還很稚嫩,單從言語和說話的口氣上看,他更像是元澈的兄長才是。
“你不要想多了,我們隻是關心你罷了。”元泓最終這樣回答道,車廂內的氣氛降至了冰點。
元澈的嘴唇在顫抖,就在他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馬車卻忽然失去了控製,向著一邊歪去。傅妧還沒來得及抓住元澈,他就已經從輪椅上被甩了下來,隻悶哼了一聲就失去了知覺。
傅妧的手還沒摸到他的脈搏,自己的後頸處就挨了重重一擊,眼前也是一黑。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了男子的哀求聲,似乎是元洵的聲音。她心中猛然一抖,下意識地放鬆了肢體,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仍然保持著昏迷的姿態。
“求你了,四弟,不要殺我,不要……”
元洵仍然在做著最後的嚐試,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個冷酷的聲音:“你早就該死了,如果不是因為留著你能讓二皇兄覺悟,我早就殺了你了。”
元洵忽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果然……果然,一切都是你們害我的,先把我捧上雲端,然後再把我踩進泥裏!”他忽然又換了一種語氣,“但是……你看,我已經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了,從今以後,我會像螻蟻一樣生存的,再也不會……”
他的聲音忽然扭曲了,似乎是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讓他無法再正常的說話。
“那還不夠,我要你下地獄!”元泓的聲音中帶著怨毒和得意交織成的情緒,傅妧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猶豫著是否要睜開眼睛阻止這一切。然而心底卻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在這種時候,她似乎無能為力。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元泓忽然淒厲地叫了一聲:“不!” 聲音中的慌亂是他從未有過的,傅妧終於再也忍不住,冒險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