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醉生夢死(1 / 1)

當再次處於暴怒情緒中的元灝趕來時,傅妧正在自酌自飲,如蘭花般纖細精致的手指執起玉壺,竟比那上好白玉雕琢成的酒壺更要美。

清冽酒水注入同樣是玉石雕成的杯子裏,微微地打起了漩渦。

眼角餘光瞥到怒氣衝衝站在門口的元灝,她低眉一笑,端起酒杯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要不要喝一杯?新釀成的果酒,味道還不錯,酒味也不重。”

見她言笑晏晏,渾然隻似之前那些事端都未發生過一樣,元灝隻覺得一股怒氣悶悶地堵在心口,想也不想就大步走過來,奪過她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

“太淡了,”他如此評價道,眼眸斜斜地瞥過來,“你能看見了?”

“嗯。”傅妧漫不經心地應了一下,僅有的酒杯給了元灝,她便直接端起酒壺喝了幾口。元灝看在眼裏,無名火陡然上升,狠狠奪了過來。

“給我喝的酒裏放了什麼,是穿腸毒藥?”他冷然發問。

傅妧抬起眼眸:“什麼都沒有,那隻是一杯普通的酒而已,我從未想過要害你。”

“從未想過?”他苦笑著重複了一遍,能看出他一夜未眠,眼底已然通紅,如今他瞪著眼睛,可怕得像是要吃人一樣,“是你放了那個刺客,是嗎?”

“是。”她答得幹脆。

“你明明看到了,那個女人要殺我,結果一轉頭,你就花言巧語了一番,處心積慮地把她放了!你……就那麼想要我死嗎?”他的臉容微微扭曲,雖然隻喝了一杯酒,但語聲中已染上了醉意。

他本以為她會像從前一樣反駁,哪怕是繼續找些他不會相信的理由也好,然而她隻是抬起頭和他對視,輕描淡寫地說了三個字:“或許吧。”

元灝的手收緊了,竟然將堅硬的酒壺硬生生用內力捏碎,酒水浸染到被劃破的傷口處,火辣辣地疼。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剛剛聽到那句話時的心痛。

他閉上了眼睛,極力克製心底奔湧的情緒,再睜開眼睛時,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堅硬如岩石。“把印鑒交出來,還有,我已經派人在宮外嚴密把守,除非我親自來帶你出去,否則你休想再踏出這宮門一步!”

這或許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了,把她囚禁起來,哪怕這樣會招來更多的怨恨。

事實上,他其實很想看到她生氣的表情,哪怕是仇視也好,總好過她現在這個樣子。漫不經心,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似的,但他明白,她唯一不在乎的就是他。

但是,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除了遞到麵前來的印鑒。

見他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傅妧微微笑了笑,果斷地鬆開了手。元灝本能地屈身接住,待他接住了印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卻隻看到了她決然走開的背影。

在走入內殿之前,她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酒不多了,最好讓禦膳房多送來一些,我喜歡在酒的香氣中入睡,要不然,這皇宮裏的漫漫長夜,還真是煎熬啊。”

感慨了這一句之後,她就搖搖晃晃地走入了內殿。元灝站在原地握緊了手中的印鑒,渾然不顧那冰冷的棱角把自己手心的傷口弄得越來越嚴重。

殿內當值的女官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陛下,這……”

“給她,”元灝冷然出聲,“不管她想要什麼,都給她。”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鬧多久。退一步說,她就算再怎麼鬧,也不得不留在這裏,一步都走不出去。

他年少時,曾向往著與傾心相戀的人遊山玩水,一同遊曆天下。而如今,能把她強留在他精心打造的籠中,竟也成了一種奢望。

她臉上有種神情,讓他隱約產生了不祥的預感。於是他又叮囑那女官道:“一定要時時刻刻陪著她,把宮裏的利器都收掉,如果她傷了一分一毫,你們一個個都要被千刀萬剮!”

聽得他狠厲語聲,那女官忙不迭叩首應是,渾身抖如篩糠。

在這座充滿了壓抑氣氛的大殿中,元灝一刻都待不下去,隻好匆匆離開。

而之後的幾天裏,他不斷使人彙報傅妧宮中的事,她卻並沒有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隻是不停的要酒。但聽女官說,她喝的並不多,大部分時候隻是敞開酒甕,嗅一嗅酒的氣味就擺在了一遍。據說,大殿的牆根都推滿了酒甕。

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元灝隻是擺了擺手,隨她去了。

然而,內心深處那種不祥的預感,還是越來越嚴重了……他總覺得,現在的平靜都隻是暫時了,仿佛有什麼驚濤駭浪在遠處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