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能從個位除起嗎?(1 / 1)

能從個位除起嗎?

觀點參考

作者:楊秀萍

那天的課,是首位不能整除的兩位數除以一位數的筆算。教學“52÷2”,我照例讓學生拿出小棒,先分整捆的,接著把剩下的一捆拆開,和零頭2根合成12,再除以2。先“物化”再形成算法,在我的意識裏,這是理所當然的。

學生按照要求,用小棒分,列豎式算。眼看水到渠成,計算方法呼之欲出,平時憨憨的劉同學卻高高舉起手,顯得急不可待——“老師,以前我們學的筆算加法、減法、乘法,都是從右邊算起。為什麼計算52÷2要從左邊算起呢?能從個位除起嗎?(稍頓)老師,我第一天的時候就想問了!”教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幾秒鍾後,炸開了鍋,同學們議論紛紛。“是呀,為什麼筆算除法時偏要從左邊算起呢?”

出乎意料的問題!告訴學生是數學中的規定?可為什麼這麼規定呢?之前真沒想過。數學得講道理啊!看來要給學生一個交代,不妨動手試試。平穩、乏味地“規定”慣了,今天的“離經叛道”似乎讓學生逮著了機會,一個個熱情高漲。

學生發現從個位分起同樣可以,隻不過要多分一次,把三次分的結果加起來也是26。看來從個位分沒問題!於是又迫不及待地嚐試從個位算起的豎式寫法。但不一會兒,一個個就愁眉苦臉、抓耳撓腮了。原來,從右邊算起,個位上先商“1”,等到十位還多一個“10”需要繼續分時,不僅“5”沒地方寫,而且還要把“5”和“1”合起來,寫“6”得杠去原有的“1”。“唉,十位上的數要是能分完就好了。”學生們的糾結、掙紮,正是首位不能整除的筆算除法的關鍵。兩種算法呈現在麵前,無需多說,學生就明白為什麼筆算除法要從左邊算起了。

“能從個位除起嗎?”作為成年人,作為老師,我已經很不習慣了。“我第一天的時候就想問了。”(第一天探討的是形如“46÷2”,首位能整除的兩位數除以一位數的筆算)為什麼當時沒問?事後詢問劉同學。“不敢問,問了,大家會說我傻。”“那今天就不怕別人說你傻啦?”我笑著說。“計算‘46÷2’從個位除起也行,到‘52÷2’卻不行,我一急就問了。老師,我以後上課不亂問了……”

因劉同學而起的“折騰”,“筆算除法從高位算起”,不再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了,而是浸潤了學生個性化的理解,更重要的是學生在學習數學的過程中找到了自己的話語方式。可以說,現在他們不僅知道該怎麼計算,還明白了為什麼要這樣計算,真正經曆了除法豎式筆算工具的創生過程。劉同學的天真實在可貴,稱得上“稚拙”,可愛得緊!但我什麼時候變得“不習慣”了呢?——教師做久了更有“經驗”了?諸如劉同學的“琢磨”,我們已經司空見慣地不察,還讓無數的劉同學自認為“傻”,自認為“亂問”,我真的不能原諒自己,盡管剛接這個班。

藝術上有這樣一個發現,原始時期壁畫中刻畫的動物、人物,圖案粗獷、生澀,與幾歲孩童的稚嫩之作異曲同工。後來知道,這種質樸、真實正是美學中的“稚拙”,它是生命初始狀態的感性特征,是成熟階段前的準備,它會隨著主體的生長而自我修正。

學生就是學生,循著數學發展的足跡,一路蹣跚走來,其間的幼稚、懵懂、跌跌撞撞,最自然不過。很多時候,我們是不是急了點,直奔結論,非對即錯,不容偏離,規定學生如何思考,久而久之學生也聰明地“善解人意”,亦步亦趨,和老師一唱一和。恰恰是那些“愚鈍”的學生,如《皇帝的新裝》中的那個男孩,不管不顧地道出了自己的所見所想。他們的看法也許單純生澀,有時甚至貽笑大方,但那份沒經雕飾、過濾的“稚拙”極具生命的張力。

當藝術家們推崇稚拙的美感,大聲疾呼“去向孩子學繪畫”時,也給我們啟示:是否真的站在學生的立場,推敲學生麵對抽象的學習材料時的質樸思考、莫名困惑?這理應成為課堂教學的自覺追求。

(作者單位:南京市竹山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