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事就此過去,那一晚陸昭純靜靜陪著君逸塵在暖香閣整夜,聽著那些被封塵許久的往事,似乎也理解了君逸塵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隻是通過那一晚的接觸,二人之間的關係突然有了不同以往的點滴情愫,說不清是出於情還是出於意,陸昭純偶爾會有的短暫心悸,卻讓她不得不正麵思考君逸塵對於自己的意義。
對於自己這具無法動情的體質,陸昭純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有些許動容,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比死更痛苦,日夜飽受錐心之難,似乎想想要比愛上君逸塵還更讓她難過。隻是不明白為何,明明是應該憤恨的人,卻經過那一晚的了解,有了不少新的想法產生。
然而想法歸想法,君逸塵對待她一如既往的冷酷卻讓這種種想法隻能止步在心底,永遠都無法說出口。
他們之間橫插著太多,不管是慕綰傾還是自己的師傅師兄,亦或是往深探尋那國仇家恨的層麵,都隻會讓他們越來越遠。而針對君逸塵沒有說出口的最新計劃,陸昭純則覺得,隻有逃離,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昭純,你可有好好聽我說話?”
意識被強製打斷,陸昭純側頭看看身邊沈菲瀾一臉擔憂的樣子,這才發覺自己這些日子似乎太過專注於沉思,長此下去,必然要被君逸塵捉到蛛絲馬跡。
“瀾夫人,您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太清楚。”
麵對她的走神,沈菲瀾除了報以苦笑,也沒有其他辦法。不知道那一夜她與君逸塵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沈菲瀾覺得,眼前的陸昭純,似乎與之前見到的,有所不同。那種從周身散發出的一種堅決氣魄,雖然淡,卻讓人無法忽視。不知道她做了怎樣的決定,又不好意思問出口,於是,便出現了剛才的對話。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在我這裏還好說,畢竟咱們也算是一根繩上的人了。但要是其他人見到你這時不時走神的樣子,一點點小的端倪,隻怕又要惹出大亂子來。自咱們進宮回來已經過了這麼些天,安倩瀅那邊太過平靜了,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想起安倩瀅,陸昭純這才問道:“王爺不是已經將她禁足了嗎,難道被困之餘還能翻起多大的浪?”
有點無奈地看著她,沈菲瀾搖了搖頭:“我真不知該說你些什麼,有些時候看起來挺機靈的人,怎麼關鍵時刻就傻了?她早就在幾日前就哄著王爺撤了禁足,你想安倩瀅能在這逸王府坐穩她瀅夫人的位置,難道會一點本事都沒有嗎?你跟王爺接觸了這麼久,難道覺得他會縱容一個廢物留在府中?這逸王府看起來處處平靜,實際啊,水深著呢。”
這才發覺自己似乎從沒有好好考慮過關於逸王府的種種,沈菲瀾一席話,讓陸昭純不得不再度沉思起來。長孫婉碧的縝密謹慎,上官錦的溫婉大方,安倩瀅的囂張潑辣以及沈菲瀾不動聲色卻身懷武功的高深莫測,這府中相對出彩的四位女性各有各的能力,各有各的特色。將這樣四位集結在一起,並達到了看起來相對平衡的交點很不容易,可是君逸塵卻做到了。而通過沈菲瀾剛才一番話,陸昭純不得不承認,將如此性格迥異的四人集結在一起,君逸塵的目的,隻怕不僅僅是掩人耳目那麼簡單。
也許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東西。
“話說王爺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嗯?”沈菲瀾看著陸昭純再度走神的樣子本已經放棄繼續交談,不曾想沉思許久的對方開口竟問了這樣一句話。
“我的意思是,王爺他自出生到長大,這麼些年,一直都是如此讓人看不透嗎?”許是發覺沈菲瀾不明白剛才的問話,陸昭純補充道。
聽言,沈菲瀾搖了搖頭,麵上的表情也有些沉重起來:“我雖然曾經在宮中伺候過太後,可是因著年紀小,很多東西知道得也比較晚。對於王爺的事,我最深的印象可能還是先皇在世時,某一次宮宴上發生的。那時王爺不知道怎麼了,一向少言沉穩的他,忽然就鬧了起來。當著百官的麵絲毫不給先皇麵子,態度冷硬。”
“為著什麼事這般不冷靜?”陸昭純想想,複又道,“是什麼宮宴?”
“那日是當今太後,也就是彼時皇後的生辰。先皇設宴慶祝,文武百官、貴族家室紛紛前來道賀。王爺本就來得晚,冷著一張臉不發一語地就坐下跟著眾人一起看戲。誰知不多會功夫,他卻忽然起身走至先皇麵前,要求陛下為已經仙逝的良妃娘娘追封諡號。”說著,見陸昭純一臉不解,接著道,“良妃娘娘,就是王爺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