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好的秘密(3 / 3)

美好在滾動的人生裏也逐漸長大了。

她發現,擁有貓一樣的耳朵其實還是很讓人激動的。

好處之一就是如果有誰在講她的壞話,隻要耳朵輕輕轉動,她就能聽的一清二楚,比雷達還要管用。

所以,當樓下班級的董超超,張口結舌地聽著美好一字不差地陳述他早上十點十五分時,在遠隔兩個班的四班上講的關於她的壞話時,這個常常有些霸道的家夥竟然有些迷迷糊糊地開始有那麼一點害怕了。

接下來的就是美好一通措辭嚴厲的警告。其實,無非就是關於“你再怎樣怎樣,我就怎樣怎樣告老師。”

不知道是哪一招更加厲害,總之董超超同學不再欺負其他同學了。

不過,剛到學校上學的時候,美好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才學會不去注意這些一起湧入耳朵的聲音。

幾十個課堂上大家發出的多種多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著實讓人頭昏腦脹:打嗝,放屁,磨牙,打噴嚏,擦紙,撕紙,揉紙,寫字,老師說話,悄悄話,壞話,咆哮,肚子叫,肚子叫,咆哮,悄悄話,壞話,老師說話。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最後,刺耳得要死的鈴聲往往會終結一切。

眾所周知,學校裏學習的主要是兩大技能:“分清敵我關係”和“讀書”。前者和她不沾邊,她沒敵人,也沒什麼朋友。她長得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都沒有人願意與她為敵,更沒人願意與她為友,就連老師都不願意和她多說話。所以,後者就顯得尤為重要。更何況她喜歡讀書。

美好對那些漂亮的文字產生了強烈的興趣。她認為那些文字是有生命力的。

在她看來,它們不單單是趴在紙上的線條,其實它們是在說話的小家夥。所以,她經常在沒人的時候潛入學校的圖書室裏,偷上幾本書帶回家,和它們進行默默無聲的交流。

美好還神奇地發現在那些書裏竟然有無窮的世界,如果她的幻想和書裏的內容結合在一起,那就太完美了。不過,她也發現,幻想的故事和童話還是有區別的。

一次,美好從學校的圖書室讀到了一個關於“國王有著驢耳朵”的故事,她很興奮,但更多的是好奇。她按照故事裏講述的,也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坑,也按照故事裏說的,對著坑說話,“我有一對會動的尖耳朵。”

她連續做了幾個月,連一株嫩芽都沒有,更不用說會隨風說話的樹了。坑還是坑,最後灌滿雨水,長出雜草,草倒是會隨風搖動,但它們不會說話。

從那以後,她開始認真地對自己的耳朵做仔細研究。她甚至找來一隻夜貓,把它關在籠子裏,觀察它和她是否一起對聲音做出反應。果然,經過一百多次的認證,他們有九十九次是同步的。就此,她認為她的耳朵的確是“貓耳朵”,而不是驢耳朵。更何況它們沒那麼長。這是顯而易見的證據。於是,她很同情那位國王,至少自己的耳朵看起來像那麼回事。

吃一塹,長一智,多吃多長。長成大樹一般高了,也就不會栽倒在深塹裏。所以,她再也不對著坑說話了。

隨著成長,美好逐漸意識到她之所以長成這副模樣,其實是有原因的。對此,她同樣做了很認真的分析。

首先,鳥窩一樣蓬亂濃密的頭發,正好蓋住了耳朵,巧妙地掩蓋了她的秘密。

其次,寬大的額頭和深陷的眼窩減少了陽光對眼睛的傷害。而高挺的鼻梁和略大的鼻頭,可以讓她聞到很多氣味。

還有,狹長的眼睛隻是表麵現象,在某些不確定的時候,她的一雙眼睛就變得又大又明亮。

而至於深藍的眼珠,哦,那絕對是第二個秘密。她發覺,隨著年齡增長,她可以在晚上很弱的光線下,越來越能看清周圍的景像。

所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但她唯一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與眾不同。

和很多孩子一樣,美好對自己的未來有著很明確的願望,因此她很努力,也很認真地學習一切知識。

當聽到老師講到孔融讓梨的故事時,她提問,“孔融為什麼自己先拿了一個梨?有的人愛吃大梨,有的愛吃小梨,為什麼不先把梨讓別人挑呢?他這樣不好。”

當聽到一道關於繩子的數學題時,她說,“一根繩子在中間剪一刀,不是變成兩根,如果你把繩子盤起來,在中間剪一刀,就是很多根繩子。”

還有那些傻不拉唧的雞兔同籠問題,和更傻不拉唧的水量問題,後一個問題要求必須將入水管和放水管同時打開。美好認為這些都是蠢透了的老師出得蠢透了的問題。因此,理直氣壯地拒絕回答。

學校老師們一致認為這個孩子蠢透了。

上天是公平的,他給了美好一張不合適的容貌,和不合適的頭腦,也同時賜予了她非常合適的身體,這合適的身體,讓她顯得結實和矯健。

美好十歲的一天,學校在升國旗,突如其來的一陣強風把國旗和突然斷掉的旗繩纏到一起,隨風到處亂甩,很是危險。美好猛地躥出隊伍,猴子一樣爬到旗杆頂端,一把扯斷繩子。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她已經笑嘻嘻地把國旗綁好又爬了下來。她的行為令學校大為光火,他們甚至找了美好的母親談話,認為應該考慮把她送到“特殊學校”。但是,母親並沒有理會。

從那之後人們就稱她為野孩子。

但是,體育老師欣喜地發現了她的才能。試圖讓她和其他體育好的學生一起代表學校參加全區的體育比賽。問題是她必須通過校內比賽。所以一場針對美好的體育測試開始了,美好認為這是個好好表現的機會。

五千米跑的時候,當美好遠遠超過其他選手跑在第一位並且準備衝刺的時候,她開始加速。然後,她四肢著地像豹子一樣極速衝過終點,笑嘻嘻地等待雷鳴般的歡呼聲。可是,四周安靜極了,沒有歡呼,也沒有人吹哨。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裏,他們忘了吹哨,因為他們沒見過有人是這麼跑的。

參加遊泳比賽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一口氣能遊一千多米,所以她跳下水之後就沒露出過腦袋,她像潛水艇一樣在水下用一口氣了到河水的那頭。所有人也都愣在了那裏,他們沒見過有人是這麼遊的。

最後,盡管她所有的比賽成績都第一,但是所有成績都是無效。體育老師唉聲歎氣地讓美好回了家。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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