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兵深深呼吸一口氣,上下打量著他,猜疑著:“您是?”
“我?你問我?”那老將一臉詫異,好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漢兵馬上明白了,根本不需要再說,這人一定是和毛承祿敵對的一方主將。自然,也就是自己的長官,上級,主管,也是所有青衣官兵的頭頭。長官可以不認識部下,可是,部下的小兵,能夠不認識將軍嗎?難怪老家夥猴急。嘻嘻。
漢兵猶豫著,是自己帶著毛承祿徑直逃出海島,還是將戰俘交給這老家夥,前者,自己浪跡天涯,自由自在,後者,不得不趟了混戰兩軍的渾水。何必呢。
“本將是大明皮島副將陳繼盛,領大軍前來海洋島平叛,怎麼,你小子連本將也不認識了?”可能是看到漢兵臉上和身上的血汙,過分緊張警惕的神情,老年將領覺得一個死裏逃生,反敗為勝的小兵確實值得憐憫和敬佩,沒有責怪,還做了簡單的解釋:“是不是血蒙眼了?小子,你哪一隊的?什麼名字?快,把毛賊交給本將。”
漢兵不交,當然不能交,現在,他還是稀裏糊塗的,這名戰俘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豈能輕易丟棄?他確信,一旦遭到了敵兵的圍攻,在冷兵器時代,他再強的身手,也要被剁成一堆肉醬。
見漢兵猶豫,陳繼盛無奈地搖頭,無聲地笑了:“也罷,小子,你帶著他,我放心!”說罷,突然朗聲怒喝道:“叛軍聽著,隻要放下兵器,本將軍一律不予追究!所有罪責,隻懲罰毛承祿-人而已!”
紅衣軍隊的陣勢裏,死一般的寂靜之後,突然傳出了亂嗡嗡的議論聲。
陳繼盛將長劍揚起,抖著一腮雜白而零亂的陶然美須:“念在我等兄弟一場的份上,隻要你們放下兵器,本將軍作主,允許你們自帶家屬,轉向大陸回家,連同毛承祿在內,本將也不將他治罪了!”
說著這話時,青衣軍隊的殘餘騎兵迅速地衝鋒過來,將漢兵和陳繼盛團團包圍,保護起來。
不久,紅衣軍隊陣勢的前麵,走出來了一排軍官,紛紛跳下馬來,將手中的兵器一一拋棄了,稀裏嘩啦就堆了一大片,盡是刀矛火銃弓弩之類。
“你說話算話?”一個三角眼的中年軍官問。
“當然,我陳繼盛的為人,想必大家也都清楚!”陳繼盛非常機警,看到形勢完全轉折,幹脆將自己的劍插在鞘裏,直接站在馬鞍上對著眾人講話,終於顯出了一些威風。
“好!”三角眼軍官獰笑著將腰裏的刀鞘解掉,一並扔到腳下:“如果你敢反悔,老子照樣也能殺得了你!”
在軍官的帶領下,紅衣軍隊大部放下了武器。
“快看他們!”一個軍官驚呼一聲,大家往那裏一看,隻見一個軍官帶著十幾名騎兵向著遠處狂奔。
“快追呀!”漢兵焦急地說。
“算了,窮寇勿追!”陳繼盛回坐到馬背,虛脫地咳嗽著,口裏連連深重地喘息,用戲謔的口吻道:“小子,厲害!牛叉,你一隻小螃蟹救了咱八百青州飛豹軍,也救了我陳某人啊。”
紅衣軍隊除了極少數潰逃外,其餘大部分都放下了武器,做了俘虜,不過,陳繼盛的兵也沒有太為難他們。讓他們排著隊列,押解著向軍營走去。
二十名騎兵牢牢地保護著漢兵的等人。
“小子,您真是天神再世啊,千萬亂軍之中,一人獨戰數十強敵,生擒魁首,真是千古罕見的奇功!”陳繼盛讓士兵捆綁了毛承祿押著,慢慢去了,自己一把抓住了漢兵的手:“你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恩人在上,請受老朽一拜!”說完,將腿間兩側的甲片嘩啦啦地一撩,大大方方地跪下,沉重而精美的銅鐵頭盔飄逸著紅纓,砸到地麵上,深深一叩。
“天呐。您老這不折我的壽嗎?”
漢兵一迭聲地阻止著,慌忙將麵容莊嚴的老將軍攙扶起來。
現代生活中,二十餘年來,除了在海外那個盛行九十度鞠躬禮儀國家的紅燈區,他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高格調的敬重,平時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態度隱藏起來,號稱中國第一兵痞的他也不敢放肆了:“老大爺,千萬不要!”
“什麼?你叫我老大爺?”年老將領聽出這土得掉渣的詞彙以後,回頭看看其他官兵,笑了。
其他的官兵一遲疑,也哈哈大笑。
毛仲尷尬到了極點,恰好發現還和這老將聯結著手掌,就暗暗用了點兒力。
“哦呀!”老將的胳膊一顫,牙關一咬,目光豁然,“好強的手力!”
這樣一來,官兵們都開始關注毛仲的手,尷尬自然解消了。
“哪裏哪裏!”漢兵笑嘻嘻順其自然丟開了手:“老將軍才厲害呢!”
陳繼盛抓著漢兵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雜白的山羊胡須顫抖得可愛:“小子,你真是太厲害了,真如同天神下凡呐!本官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如此漂亮的結局!想不到,哈哈哈。娘辣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