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女老虎(1 / 1)

毛仲坦然自若:“出生入死,鮮血飛濺,捐軀國家,本就是軍人的使命!人生自古誰無死?死在戰場上的士兵,已經足夠壯烈,足夠尊嚴,足夠榮耀,就是最幸福的士兵!我,也渴望著有這麼一天!”

“將軍,我還勸告您,既然是將領,就應該威嚴沉默,冷酷內斂,將深深的情感,埋藏於滾燙的內心!逢戰則喜,遇死而歌!何況,死者長已矣,吾儕須奮發!現在,叛軍剛剛解決,善後事情千頭萬緒,象將軍您和諸位這樣衝動,沮喪,不怕給人笑話嗎?”

毛仲的話,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陳繼盛的眼睛,睜得極大,幾個騎兵和將官兵們,再一次上下打量毛仲,均是不可思議的神情。“為戰死者舉哀,惹什麼笑話?”

毛仲猶豫著說:“帶汁兒的將軍。”

“帶汁兒?”

陳繼盛和他的部下親信們麵麵相覷很久,才恍然大悟,而一個黑須壯漢居然失聲大笑起來。氣氛為之一改。

“好,說得好!”陳繼盛從地上站起來,重重地握著拳頭:“說得真好!我陳繼盛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蕩氣回腸的豪言壯語!毛仲,你真行!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失心瘋,叫什麼名字都呆半天,還什麼老大爺,毛什麼,新中國,烏七八糟,陰陽怪氣兒的詞兒,現在我才知道,你小子是裝憨賣傻,不肯逞能強梁。有氣度,有雅量!非同尋常啊。對了,諸位將軍,我們立刻就行動起來,快去,蘇守備,你先帶人乘船東下皮島,調集我們的飛豹軍的中營,後營,火器營,並且詳細向沈世魁將軍講清楚。再調集飛虎軍的一個營前來,就說我們大破叛軍,將在海洋島上長駐。陳理,你拿了筆墨寫信,再蓋上我的關防。”

一名騎兵和一個中年書生答應了,立即就操辦。

毛仲盯著前麵正在窺視屍體和傷兵的鷹鴉野狗,請求道:“老將軍,我可不可以去救他們?”

正在這時,一隊士兵聽聞集合號趕來,陳繼盛大喜:“說得好,毛仲,你帶他們去!喂,你們幾個,要好好聽毛仲的話。”

“好叻!”毛仲興奮極了。

被主管領導這麼長篇大論直言不諱地表揚,實在不多,誰不熱血沸騰?

三十一名步軍,十二名騎兵,在毛仲的率領下,張開了兩翼,一麵大聲呼喊,一麵搜索草地上的傷兵。

“不管是哪一方的,隻要能有一口氣兒,都給老子救起來。”毛仲一麵說著,一麵在屍體間奮勇地搖晃著,拖拽著,希望能夠找到生存者。“對待搜索,一定要細心,耐心,有一點兒的希望都不能忽視,一個口號,不拋棄,不放棄!”

幾個士兵奇怪地看了看毛仲,點點頭,“對,這哥兒們說得對。”

雖然這些士兵不認得毛仲,可是,有陳老將的親點,誰也不敢怠慢。

屍體堆積,交叉,有些已經半僵硬,勾連在一起,拖拽並不輕鬆,突然,毛仲覺得肩膀一陣劇痛。急忙咬緊牙關。

“哥兒們,怎麼了?”兩個士兵奇怪地問。

“不怎麼,小傷口。”毛仲故作姿態地笑笑,“繼續幹。”

士兵發現了毛仲肩膀上的血跡和纏布,相視一笑。對毛仲點頭讚許:“硬漢!”

“麻辣隔壁,你還不死?”一個士兵忽然憤怒地朝著一個地上的傷兵吼起來,一麵用長矛狠狠地搗。原來,傷兵是毛承祿的人,乘著搜索的士兵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脖兒,想要把他整倒。

三個士兵一聽這裏有情況,急忙操了刀槍過來,“打死這小子。”

毛仲一聽,急了,大吼:“刀下留人!”飛快地奔進人群中,將幾把刀槍攔截:“我說過了!不要再打了!現在打,是落井下石,算什麼英雄好漢?”

士兵們收了刀槍,悻悻地去了。毛仲凝視著這個臉上稀裏糊塗滿是血,但仍然倔強頑抗的士兵:“什麼名字?”

士兵鼻子裏哼了一聲,“老子秦鐵漢!”

“好樣的,起來吧,我背你去養傷,”

士兵猶豫不決了半天,才爬起來:“怕你個球!大不了一死!”

他的傷有三處,最嚴重的在左腿,看那架勢,基本上確信折斷了。

毛仲仔細檢查了下,找到兩根木棍子,從死人身上拽了一些衣服片兒,解了褲帶,給他捆綁好:“你先歇息著,我回來接你!”

不久,在這一堆屍體裏,就找到了四名傷兵,留下兩名士兵照顧,其餘的繼續前進。

前麵,發現了一群烏鴉的怪叫,不用說,在亂戰過的樹林裏,該有大群的屍體。幾個士兵小心謹慎起來。

呼地一聲,從草叢裏躥出一頭野狗,向著左側的毛仲撲來。

毛仲眼睛的餘光,看清了這家夥的大塊頭,張著血盆大口,瞪著綠幽幽的眼睛,白色的獠牙森森地露在猩紅的長舌旁。

毛仲知道,它們是野狗,而不是狼,在曾經的沙漠和草原極限訓練中,他都遭遇過它們,但是,長期的野化中,野狗的凶猛,有時並不亞於惡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