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染的潔癖症這些年沒有繼續好轉,可是也算穩定,白院正常常給風染請平安脈,也算是熟識之人,這一番給風染處置傷口,直接觸及到風染小腿上的肌膚,讓風染仍覺得惡心,中間還是忍不住吐了一回,好在本就沒吃東西,就吐了些清痰膽汁出來。賀月瞧著心裏暗暗發愁——待自己百年之後,還有誰可以替風染療傷看病?
好在這一嘴咬得雖深雖狠,但並未傷及筋骨,多養一養就沒事了。白院正手腳麻利地處置了咬傷,又開了藥方,叫小遠熬製了給風染喝,以便清除傷口感染和血腫。
等把傷口處理了,膳桌上的菜都涼了。風染並不是貪圖喜歡口舌享受的人,隨便吃了吃,便跟賀月一起歇下了。
次日,賀月又傳旨,再休朝一天。風月兩個,一個病一個傷,都臥床養著,膩膩歪歪地說了一整天的話,也不知怎麼就有那麼多話可說。
大臣們聽到這些消息,心裏麵失落到深淵底去了。皇帝跟皇夫吵架口角,該當皇夫向皇帝服軟才是。但是,他們英明睿智,果斷神武的皇帝陛下,一點沒有氣節,一點沒有矜持,吵架第二天,就急巴巴地跑去皇夫府,上趕著討好風將軍,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風將軍的床!簡直沒有比這更令大臣們義憤填膺之事了!
至“吵架”第三天,賀月覺得身體仍虛弱,便又叫休朝三天,下旨讓太子代為上朝主持朝政議事三天。
史記:鳳至二年六月初四日,成德帝因病,令太子代朝。
代朝跟監國的意思差不多,隻是代朝時間很短,監國的時間會比較長。皇帝借口生病,讓太子代朝,這個意味十分明顯,就是借機給太子一個鍛煉主事理政的機會。以後,皇帝若身體有恙,或是外出狩獵等情況,就可以叫太子在朝中監國了。
十九歲的太子,精力充沛,對政事充滿了一腔熱忱,又非常能幹,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爽利明快的理政風格,奏折批閱得飛快,朝堂上議事,能當堂拍板的就當堂拍板,不能當堂拍板的,散朝之後立即召集有關大臣進行討論議事,追根溯源,總體了解之後,一樣發落得飛快。三天下來,風賀響響不但把近幾天堆積起來的奏折批閱了,還把賀月以前暫時留下,想深思熟慮之後再行定奪的奏折,政案等等文書,盡都批複發落了,其嫻熟的處事理政能力,大大超過他的年齡。
太子的處事理政風格也跟風染一脈相承,不要緊或比較明朗的事,就批複下去,叫官吏“斟事辦理,辦完之後回複。”大事或局麵局勢不甚明了的事情,風賀響響會在召集大臣商議後,進行詳盡批複。
太子代朝,既彰顯了年輕人的蓬勃朝氣,又挾持了太子的雷厲風行,更展現了未來君王的理政才幹,務實精神,實幹作風,令得不少大臣心誠悅服。
風月躲在皇夫府裏,難得偷閑,精神好一些了,賀月便拿個輪椅,推著風染在後宅花園裏閑逛散步。
“他才多大呀,你也舍得,這麼早就把擔子往他肩上壓。”
風染總是偏心兒子,賀月大不滿意,哼哼唧唧道:“你就舍得把這麼重的擔子,老壓在我身上?也不怕把我壓駝了。”說著,直起身,使勁抻了個懶腰,笑道:“說真的,有響兒頂著,我不用老惦記著朝堂上沒完沒了的爛事,還真是輕鬆!”推著風染在後宅花園裏慢慢走,賀月道:“風染,等響兒能當大事了,我就禪了位,帶你一起遊山玩水,學你太姥爺,在江湖上逍遙快活。”
風染知道賀月的誌向在於治國理政,雖然勞心勞力,但這是他的抱負,賀月是輕易放不開他的國家和朝堂的。不過,賀月能這麼說,足見賀月對自己的體諒,道:“響兒還小,難免有處理不周之處,你哪能放得下心?你能每天陪我在後花園逛逛,散散步就行了。我也不喜歡遊山玩水。”
晚上用了膳,風賀響響結束了三天的代朝,來向賀月稟報代朝情況,風染坐在一邊,閑聽。
風賀響響已經把自己這三天處理政事的情況,條分縷析地逐一進行了總結,首先一個,就說到玄武郡亂民圍府案。
玄武郡亂民攻占郡守府這個事件,在賀月嘴裏,一直隻是“民變”。民變這個詞的含意很模糊,民變到底“變”到了什麼程度,可供人多種想像,對民變的處理,也可輕可重,可緩可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