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手足相殘非情願(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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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年春天,不時的有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院中,灑在草原,不久之後嫩嫩的草就鋪滿了整個村落,遠遠望去,一片碧綠。

牧童短笛,笛聲悠揚。天蟬吐絲,桑葉沙沙作響。

我坐在家門前織布,成群的牛羊在視線所及之處遊蕩,年歲尚小的兄弟在院裏玩耍,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不遠處的地平線上有黑點出現,那小小的黑點逐漸擴大,走到近處,卻是個年輕男子。

他抱著布匹,嘴角含笑向我走來,目光那般溫暖。

那目光,一點也沒變,猶如我初見他之時那般如同春日陽光。

他說:“小姐,我來換絲。”

我微微一笑,上前接過他手中布匹。不多,不少,卻是上等的棉布。

家裏的天蟬隻顧著沙沙的吃著桑葉,也不管外麵來了誰,去了誰,它們的付出最終給了誰。

我自屋中取來絲綢,他站在門外,平靜的等待。

他將棉布遞給我,我將絲綢送到他手中,光滑的絲綢和粗糙的棉布交纏在一處,一時之間竟難以解開。

他耐心的解著結,我平端著兩樣東西,一時間大意疏忽,他的手指正觸碰到我的手背,我心跳一塊,手也僵了些許。

“冒犯了。”他溫和的勾了下嘴角,繼續不緊不慢的解著纏住的絲綢和棉布,那兩樣東西卻越解越亂,最後幹脆亂作一團。

我的心不知為何猛地一跳,隨後便是心跳如雷,難以平複。我的臉發起燒來,怕是燒紅了臉頰,已經無法掩飾絲毫。

“小姐。”他忽的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深深地望向我。我受不住那熾熱的目光,慌忙偏過頭去,他卻不曾將目光移開絲毫。

“這絲綢布匹兩相糾纏,如同你我,這定是天意,你還是不肯嫁我為妻嗎?”

我目光一顫。

我聽得出他的渴望,我又何嚐不想與他雙宿雙棲?

正是春季,正是萬物繁衍的季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樣的諾言,便是不允下,也已經銘刻在心。

見我默然,他臉色微沉:“你不願意?”

還不待我解釋,他便一把摔了棉布與絲綢,拂袖而去!

我慌忙追去,送他度過淇水,一路奔波,一路相隨,他走的太快,我跟的吃力,一路上他沉著臉,麵露慍色。

一路相隨,我疲憊不堪,送他直至頓丘,才不得不停了步子。

便是一路上花費了太多光景,他亦是不曾消氣半分。

我歎息,輕聲勸著:“公子,並非我故意拖延時間,實在是你沒有好媒人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介女流又要如何擅作主張?還望公子息怒,把秋天訂為婚期吧。”

他的臉色終於緩了緩。

我心裏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隱隱的,我聽見了身側水塘裏鴛鴦的鳴叫,不知怎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底竟空落落的,似是空了一塊。

據說,鴛鴦是最恩愛的鳥。

可是為何?我卻總見到那鴦鳥無助的悲鳴?悲鳴的鴦鳥嗬……你的鴛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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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日起,他便沒了聲息。

我知道他家並不富饒,婚禮之事所需費用龐大,他這半年來自然要處處奔波。

多少個午夜夢回,我見他湊足了聘禮,用大紅花轎娶我入門,和他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這年的雨水格外的多,春天便淅淅瀝瀝的,夏天更是時常暴雨傾盆。我或頂著炎炎烈日,或撐著蠟黃紙傘,不知多少次登上那倒塌的牆,遙望那春天來過的人。

我總是失望。桑樹的葉子綠了又黃,他卻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人影,我的淚簌簌的掉下來,晴天便砸入土中不見了聲息,雨中便融入雨幕分不清是雨是淚。

終於,在那個豐收的日子,他踏上了春日走過的小徑,走到了我的麵前。

我似乎忘記了這半年的等待,我似乎忘記了那可悲的天蟬,我似乎忘記了那悲鳴的鴦鳥,眼裏心裏全是他,全是重逢的喜悅。

我們有說有笑的,似乎這半年多的等待並無絲毫苦楚。

他用龜板、蓍草占卦,並沒有不吉利的預兆,我微笑,忽的覺得那悲鳴的鴦鳥那般可憐。

我們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