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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墨似乎覺得很好笑,搖搖頭:“我從來不覺得這是我的責任,因為我並沒有對他說:‘嗨,去殺了你們的社長吧。’我隻是告訴他我知道的幾個例子,並且順口提醒他如果某個人不在了,他可能會得到什麼。我一點都不同情他,甚至當我後來知道這件事情的結果後,還一個人偷偷笑了很久,因為我覺得他實在是太笨了!”

“可是……現在想起來,那個傻瓜也許真按我的話做了,”他拿手按住額頭,趴在椅子上笑得喘不過氣來,粉色的唇瓣已經變成了白色:“發生一個顯而易見的意外失誤,如果他的同伴夠善良——比如康雷和笑笑那樣的人,下意識地第一反應就是舍身去救他——你知道麼?這就是我提起的幾個例子之一。對,所以笑笑條件反射地去救了趙維!一模一樣,真是一模一樣!Cindy,原來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真的有人在看!這一切,全部報應在了我自己身上!”

天色暗了下去,教堂裏的光與影變得詭異,甚至連慈悲的聖母和基督像的麵容也變得模糊不清,林以墨低聲說:“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呆會。”

“這裏很黑,我們一起回去好麼?醫院會第一時間傳消息過來,我可以陪你一起等。”

“不!我就在這裏等,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黑暗麼?可笑,死亡都已經不再能讓我恐懼了……我什麼都沒有,如果連她都離開的話……”他抬頭仰望一陣,似乎想抓住一枝可以救贖的浮木:“要是真的有上帝,我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聲音,臨時抱佛教就臨時抱佛腳罷,笑笑這次如果平安無事,那麼——我在有生之年,會做一個慈悲、寬厚的好人,嗯,我會做一個聖人幫助這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

Cindy看著他,不再說什麼,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站在門口把衣領攏起來,那幾個保鏢也已經下了車,聚在教堂門口抽著煙,煙頭一明一滅,像情人俏皮閃爍的眼睛。

過了一會,Cindy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看號碼,重重吸了口氣,按下鍵:“我是……好的,我會告訴他。”

林以墨一直跪著,他從生下來起似乎就沒跪過,更不消說跪這也久,膝蓋早已經麻木得沒有了直覺,心裏的痛卻一分也不曾減弱,像是火燒似的流著鮮血的傷痕,

他的思潮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第一次與笑笑見麵的時候,那是個天湛藍的秋日午後,他在一所大學裏迷了路,他從不知道正常的同齡人過的是什麼生活,所以那個叫何婉怡的女孩把他領回去的時候沒有拒絕。那間房子在頂樓,門外是環形天井,陽光從琉璃瓦上瀉下來,然後有個高挑的女孩打開門,女孩似乎在犯困,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著,看到他以後抓了抓頭發張開嘴顯出一幅傻傻的神情。

他當時看著她便忍不住想,這女孩的樣子真傻……不過好象要比其他人傻得可愛一點……或許留下來跟她聊一聊會不那麼無聊寂寞也說不定……他不知道以後的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樣癡戀她,那女孩輕輕的一個微笑,都可以讓他失去魂魄;他也不知道在往後的歲月裏,隻要伏到她身上聽到她的心跳聲,他那顆無所依的惶恐之心便能安穩地落下來……是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不在可以預料的範圍。

這一輩子都在覺得旁人很蠢,原來最蠢的人其實是自己,他早該相信這世界是有神明的,因為隻有神才可以解釋這一切。

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他聽到Cindy走了進來,寂靜的空間裏隻有她的足音:哢嗒哢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