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半夜闖入我瘋人崖來,難道就是為了來找死的?”
“當然不是,我來是想跟你做筆交易。”
長孫一澈截口,俯身抱起哭的抽泣的即榮,笑著向她走去,“今日父皇生辰,舉國大赦,我賜你一命接你回宮,不過你從此也得聽命於我,畢竟影衛缺的正是像你這般歹毒薄情之人。”
月光刺破夜霧,林中他一身月白,長發如緞,華服光亮似水,眉眼凜冽如刀,麵容與五年前一模一樣,一樣的孤傲俊美,一樣的寒徹人心!
那一年,她告訴明川,這個男人就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
為了他,她不惜背叛宗族,違背師恩,如今想來,卻是莫大的諷刺!
身前人欣長的影子將她籠罩,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攆踩著她的心,離墨後退一步,掌心寒氣凝聚,周身殺氣沉澱,卻聽他懷裏的娃娃高聲嚷道。
“壞女人你今天走大運了!凡是被放逐到瘋人崖的死囚,哪怕再十惡不赦,隻要能熬過五年,並活著走出明日的天祭銀籠,他就可以得到東燕皇室的赦免!”
“好,我跟你走。”
幾乎瞬間,她斬釘截鐵的答複傳來,長孫一澈一怔,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她曾伴隨自己七年之久,豈會不知道何為天祭?
天祭,人獸相搏,生死有命。
百年來,凡走入天祭銀籠之人,無論如何殊死拚搏,下場都隻有一個:
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無疑!
“那好。”平複了眼底的不安,他凝著她一如七年前堅定的臉,似笑非笑道,“那你憑什麼誠意讓我相信你的承諾?”
說著,他狀若無意地瞟了一下地麵,又看向她,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他要她下跪!
“你!”
長孫一澈深望了她一眼,眼底隱有暗潮湧動,許久他字字沉冷,“你別無選擇。”
呼吸陡然沉重,離墨瞳孔縮起,袖下雙拳幾番握緊。
果然這男人熟知她過去的一切,明知她個性決斷,永不低頭,卻偏生就是不順著她,隻不過他忘了一點,從前的尚離墨已經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這一世,什麼羞辱她沒經曆過,隻要能活著,便是在所不惜!
當年紅帳癡纏,喜樂震天,她疲憊而滿足地告訴他:“一澈,從此以後有我陪你攜手江山,你再不是一人孤軍奮戰了。你盡管去報殺身之仇,這惑世奸臣的罪名,我替你扛。”
她機關算盡,為他踏入鬼門關無數;他卻招招死棋,為了皇位,不惜將她這個工具毀滅,誰能料到,她耗盡七載韶華,就隻換得他八個誅心血字:“寧可錯殺,絕不錯放!”
深知她脾性,長孫一澈似乎已失了耐心,抱著即榮轉身就欲離開,卻忽然聽到一聲輕喚。
“就憑這個。”
那話語熟悉而陌生,他驚覺回頭,發現離墨正含笑望著他,夜色下她眸中隱有水光流轉,唇邊笑容更是卑微,卑微到了讓人心酸。
那樣子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困獸,卻又無計可施,隻得乖乖落入撲殺者的網。
“年年,你要記住,這一生除了向師傅下跪求他寬恕,你不用跪任何人!”
入宮前夜,明川的話再次湧入腦中,離墨無助地閉上了眼,明川因她而死,可她如今竟然還一次又一次言而無信於一個死者!
“這便是,你要的誠意。”說罷,她雙膝一屈。
“夠了!”
卻在這時,身前傳來一聲低喝,離墨動作僵住,“成交。”
長孫一澈緊緊地盯著她,他忽然發現她瘦了好多,膚色更是蒼白無比,在一旁狼王魁梧的身軀對比下,她就像是狂風中的一株殘花,隨時都會暴斃。
“即榮,去將馬車裏拿東西拿來。”長孫一澈放下即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