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負心漢子(下)(2 / 2)

她終是明白過來了——是視野裏忽的冒出一對“親昵”的情人,那魁梧的男子雖則背過她,見不清麵貌,可似曾相識的身影卻如何也瞞不脫她,哪怕化作灰燼!

何況他身側那嬌俏可愛的少女正雅靠在她平日裏喜坐的位子,紮眼的很呢。

辨清身份,她心神一蕩,厭惱狠惡的感覺又齊數擁堵在心口,腦袋裏大片空白,情緒也繃成了扣死的琴弦,又是現出了煩亂與惱怒,可她並未及時恨,反倒不敢再往前涉足半步了。

是憂心再撞見?還是憎厭了他作秀的舉動?終歸是嫌惡到了極點,思維亦淩亂到了極點……

情急時候她總算還有著不錯的處理,餘光瞥見了遠處的岔道便不由分說地衝了過去,也再顧不得其它了——既然不喜招惹,她還躲的起!

不過,興許是她性急了些,奔走的時候確實鬧出了動靜,木質地板的響動也驚擾了那側“花前月下”的兩位,隻見那男子倏地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視著遠走的倩影,眉宇間依然流轉出逼人的英氣與淩厲,可裏頭卻不免摻和了莫名的欣喜,隻用著依然渾厚的嗓音連忙叫喚說,“伊語淇!”便快步追了上去。

久違的呼喊使她生不出半分怨念,疾行的步子也霎那間冰凍在了原處,雙腳又好似灌注了沉重的鉛水,無法撼動分毫,就直直立著。

她猶記得大學時代的時候兩人因為觀念有別生了很大的爭執,那次衝突鬧的是很凶,他們又全是倔強性子,誰也不願起先開口低了一籌,便時刻僵持著,約莫有好些天也未說上半句話。

可值得一說的是他們鬧起別扭卻與別人不盡相同,不論藺子衿心裏窩著多大的火氣也會時時尾隨在她後麵照看著,是生怕別人鑽了空子,也是擔憂她耍起性子不注重安全。

她原先並不知曉他的心思,直至穿行教學樓與圖書館間的路徑時出了狀況——她不曾留心岔道拐角正轉了輛車子,也怪心思全數在與他的爭論上,以至全無絲毫的覺察。

“伊語淇!”驚喝後是嘶鳴的汽笛與鑽心的摩刹聲,她完全慌亂了手腳,隻瞬間便生出恍然如夢的感覺來,隻覺著旋動的天地褪盡了所有的靈氣與油彩,生出了凝重的暗黑色調,變得不夠那麼真實。

她根本沒甚反應呼救的時機,血紅色的鐵甲就如洪水猛獸一樣逼近她跟前,奔襲的風勁也冰涼的刺骨,心都霎那間被掏空了。

下個時間裏,一道偉岸挺拔的身影忽的橫擋在她跟前,把她緊緊攬抱在堅實的胸膛裏麵,他強健的臂彎就好似擁有無窮盡的力道,硬而柔的圈錮叫她打心底滋生出安全感來,哪怕正身處刀山火海、風口浪尖也並不十分可怕!

那個時候的他是個合適交托一生的男人!

“伊語淇!”好在車子的主人及時停住了,危險較之他們隻是零點幾個公分的間隙,也稱得上共同往鬼門關口走了一遭。

其實,她早已忘卻了自個是如何被他托抱到道路旁的,反正是借由很粗蠻的法子以及很無禮的叱責,就好似所有的事物完全印拓在了圖框式的風景裏頭,四下沒了動靜,隻餘存他扯命的叫喊,“伊語淇!你可不可以長點心!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私,如果你出了事情,叫我怎麼辦?”

盡管是他先張了口,盡管已過了這麼些年月,她仍舊覺著是她輸了……

是的,她又是任情哭了出來,就如當日泣不成聲,張著的傘應手脫落,捏拿的雞尾酒瓶子也跌落在鵝子石上摔成個粉碎,殘片散布滿處。

沒了庇佑,冰涼的雨滴驟地裏撲打在身上、滾蕩在心裏,秋雨原就冷寂穿心、寒孤非常,何況又如此不合時宜地隨性落降,擾亂了她的心思,整個人都好似被人當頭來了聲沉重的棒喝,叫她立時緩過神來,縹緲虛無的幻夢也崩碎成了散碎的泡影,無可捉捕,給人近乎失落的衝擊是無可避免的。

即便就是潛意識也催促著她要趕快逃開,她半刻也不願多待,此處儼然被她打上了憎厭的烙印,隻怕以後也再不願踏足半步了。

“伊語淇!”

她還不曾脫逃,藺子衿幾個疾步就上前攬住了她,觸動她的瞬間,她的麵色倏地翻白,神經凝作成團,身子也遭遇驚雷轟擊似的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如何也想象不出時隔多年以後,他仍舊如此無賴,“放開我!無恥!”

她叱罵了句,也奮力反駁了一通,可他環展的臂彎有著較之當初還更加大幾分的力道,愈發使她動彈不得,她隻覺著思維大片恍惚,呼吸也愈發變得有些劇烈緊促,隱然間生出窒塞的感覺來!